红姑费力地睁开眼睛。“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复仇，你发誓。”

“好，我发誓，在有能力与他战斗之前，我不会去复仇，去送死。”

红姑笑着吐出一口血。

暮霞还有一百个问题要问，但是红姑微笑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暮霞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和呼吸已经停止。

暮霞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往前跑。跑了一段路后，她认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于是加快速度跑向星月宫墙外那个洞。暮霞想冲进星月宫，狠狠地和纤云打一架，打到她说出所有真相为止。以前的她可能会这样，只知道往前冲，冲到头破血流为止。但今天，她突然长大了。

暮霞跳进星月宫，几名侍女试图拦住她，却被她轻巧绕过。她冲进内院，同时纤云从屋内走出来，站在那里。

“红姑死了。”暮霞说。

纤云呆了一下，闭上眼再睁开。“我知道了。怎么死的？”声音镇定，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我告诉你，红姑死了，那个对你忠心耿耿的红姑，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纤云冷笑一声，“并非所有的伤心，都要大哭大闹。你不懂，因为你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红姑怎么死的？要么简要快速说明情况，要么滚出去。”

“我被胡四抓走，和胡五妹关在一起。红姑为了救我出来，用了她的本命术，还喝了胡五妹的血，然后累死了。”

“我知道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胡四和王家侍卫，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就算他们忙着先抓胡五妹，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红姑临死之前说，请你打开通道，放我去人界躲藏。有蜀山派在，胡四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在那边待一段时间，等师傅出关，我再回来。”

“是红姑说的？她一向粗心，没想到竟能筹划得这么仔细。”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不想胡四怀疑，我去密室是你主使的吧？”

纤云认真地看着她，说：“不错，有进步。走吧。”

淑娴被绣花针戳到了手指，“啊”地叫了一声。

刘嬷嬷过来看了看，说：“小鹊，快去找个虫窝窝来给小姐贴上。”

淑娴说：“不用了，我有神符护体，马上就好。”果然，她刚说完，伤口就愈合了。

“哎呀，这蜀山的神符可真好。”小鹊说，“要是能多做些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啊。”

刘嬷嬷笑着说：“冲虚道长留给蜀山的镇山之宝，你居然想多做些拿去卖？亏你想得出来。听说就是蜀山也总共只有三道符，给了小姐一道，就只剩两道了。”

“我也就是想一想嘛。”

“你还是安心学针黹吧，看你绣的花，都什么样啊，比小姐差远了。以后你可是小姐的陪嫁丫头，这种针黹怎么拿得出手？”

小鹊说：“哎呀，好了，刘嬷嬷，这也不能怪我呀，只怪小姐什么都做得好。我这手，是用来拿刀枪保护小姐的，绣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看小姐绣的——”刘嬷嬷皱起眉头，“小姐，你怎么绣成这样？”

淑娴低头看看，她把那只孔雀的头，绣成了某种杂毛鸡。“抱歉，我刚刚没有专心。”是的，她没法专心，早上刚睡醒的时候，她正看到红姑去救暮霞，然后就被小鹊叫起来，开始一系列的洗漱请安吃饭刺绣。她想再回去看看暮霞到底能不能逃出去，可总是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够专心。

小鹊说：“肯定是因为小姐昨晚作诗作太晚了，没睡好。”

刘嬷嬷说：“那些诗啊文啊、笔啊墨啊，到底不是淑女的本分——”

“好了，刘嬷嬷。”小鹊笑嘻嘻地打断她，“周少爷可是很喜欢和小姐互相赠诗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淑娴把绣绷一扔，“不要乱嚼舌头。”起身躲回卧室。太好了，她可以趁机去看看暮霞到底怎么样了。

在她身后，刘嬷嬷说：“你个小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听到，指不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你是想被打死吧？”

小鹊不肯服输，“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小姐肯定要嫁给周少爷，自从周少爷去年中举回来，各种事项就在准备——”

小主，

淑娴放下门帘，隔绝她们的对话。她坐到床上，运转功法，去到那片黑色空间中，寻找光点。好，看到了。暮霞活着，还成功逃出了那个黑色的大坑。太好了。不过，她这是在哪里呢？

前面跳出来两名道士，“小妖怪，你胆子挺大啊，竟敢到蜀山偷东西。”

啊，原来是蜀山。刚看到这里，小鹊口里叫着“小姐”，掀门帘进来。淑娴只好收回视线。

“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小鹊说。

“娘叫我去做什么？你有没有问清楚？”

“问了，说是那边的二太太来了，要见你。”

淑娴叹了口气。

小鹊很懂事地说：“要不我去回话，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正在休息？”

“算了。要是这样说，我娘会立刻叫人请大夫来。我去见见吧。估计是二婶的侄子又孝敬了什么好东西给她，拿来展示呢。”

比起自己这种无聊的生活，暮霞的人生多么惊险有趣啊。淑娴又叹了口气。

暮霞从蜀山的大法阵出来并不费力，这个法阵是她唯一认真学习过的，再加上她是人，所以出来很容易。最妙的是，她从法阵出来，居然发现自己到了飞来石之上。若是掉在其它地方，她还认不出来。但飞来石，她听师傅讲过几次。这是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大概有三亩地那么大，压在一根笋状的细细石峰之上，听起来很有掉下去的危险。不过师傅在上面住了很多年都没事，应该挺安全的。她的飞剑被胡四收走后，一直没有机会拿回来。正好，师傅说过，他的旧居还有好几把剑没带走，那是他二十年前炼制的。

飞来石上只有两间茅草房，一间是齐少华的卧室，一间是他的仓库。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仍然没有坍塌腐坏。屋内，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卧室中，一切都保持着齐少华所说的模样，就连那壶没喝完的茶都还放在桌子上，当然了，水已经干了，可茶叶的痕迹还在。墙上果然挂着三把剑，暮霞都拿下来试试，然后选了一把最适合她的。

就在她出门的时候，两个小道士跳了出来。“小妖怪，你胆子挺大啊，竟敢到蜀山偷东西。”

“我不是小妖怪，也没有偷东西。”暮霞说。

但小道士不是来和她讲道理的，两人直接用剑招呼暮霞。三人交手，暮霞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并且还在其中一个道士的腿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他们吹响了那个会发出怪声的海螺。这是打不过就叫人的意思，暮霞当然是转头就逃，逃了没多远，一头撞上李熙成。

李熙成伸了一根手指按在暮霞肩上，暮霞就动不了了。

一个小道士说：“贼妖怪，你现在不敢横了吧？”

李熙成说：“她身上虽然有妖气，但不是妖怪。姑娘，把剑留下，就能离开。”

“凭什么？这把剑是我的。”

李熙成笑笑，并不动怒。“这把剑明明是用我们蜀山的技法炼制，怎么会是姑娘的？”

“这剑是我师傅炼的，我当然能拿走。你们蜀山派强占师傅的剑，才是真正的小偷。”

一群小道士义愤填膺，七嘴八舌乱说一气。

李熙成止住他们。问：“你是齐师兄的徒弟？师兄可还好？”

“呵呵，很好，比关在山洞里好。”暮霞说完，突然想到，师傅现在也是关在山洞里，不过那是自己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