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深吸一口气,迈步登坛,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之上,踏着先祖的荣光与当下的耻辱,依古礼而行,焚香,奠玉帛,将那象征敬天的苍璧与束帛奉于神位前。
礼官拖长了音调,高声唱喏,号角声低沉响起,八名赤膊力士抬着巨大的青铜俎鼎,缓步登上圜丘。
鼎中盛放着烹煮好的太牢三牲,牛、羊、豕之首皆朝向皇天神位,牲体已被解割,但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覆着玄黑的绣纹巾帛,唯有牺牲的头部和蹄部显露在外,象征着其虔敬的身份。
力士们将沉重的俎鼎安置于祭坛中央,蒸汽混着肉食与香料的厚重气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燔柴的烟霭、檀香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氛氲。
慕容拓肃立于俎鼎前,执礼官奉上玉柄金刃的鸾刀,他接过,以刀尖象征性地划过牺牲之体,完成割牲之礼,表示君王亲宰、敬献至诚,刀刃寒光一闪,映出他冕旒下毫无表情的脸。
执事官跪奉盛满醴酒的青铜爵,慕容拓以三指持杯足,称为龙吐珠之势,将清冽的醴酒缓缓酹于祭台前的黄土之上。
酒液渗入大地,敬献予皇天上帝,随后屈膝跪叩,宽大的冕服铺展于地。
礼官展开祝卷,开始诵读祷文,祈求皇天上帝、慕容先祖护佑吴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的声音沉稳,字句清晰,但在严光无形的威压和弥漫的血腥气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讽刺。
严光似乎觉得这场景颇为无聊,打了个哈欠,张嘴接过美人递来的葡萄,汁液染红他的嘴角。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台下战战兢兢的百官,最终落在慕容拓绷紧的背脊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亚献、终献由两位老迈宗室勉强完成,过程仓促,几乎不敢抬头,唯恐与那道伟岸的身影两相对视。
至饮福受胙环节,执事将祭肉捧至慕容拓面前,依礼,他需食用少许,表示接受神灵赐福。
他拿起玉箸,夹起一小块祭肉,放入口中,肉是冷的,油脂凝结,味同嚼蜡,咽下的仿佛是整个慕容王朝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