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封 不设防的棱角与真心

亲爱的波妞: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风撞得叮咚作响时,我正用吸管戳着杯底的珍珠。

你朋友阿哲那句“女生就是爱计较”像一根细针,扎在我耳膜上迟迟不肯退去。

你刚把他送出门,西装袖口沾着一点蛋糕奶油——是阿哲比划着辩解“不过是一句玩笑”时,故意蹭上去的,那抹乳白在深灰面料上,显得格外刺眼。

“至于吗?”你扯松领带坐下,指尖在桌面划了一道浅弧,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调和,“阿哲就这性子,直肠子没坏心,你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我捏着吸管的手猛地收紧,塑料管壁被捏出三道白痕。

上周,他借你的设计稿去竞标,转头就对外宣称是自己熬夜的成果,你说“朋友间别较真”;

前晚聚餐,他当着满桌人说“你女朋友看着文静,怎么这么爱挑刺”,你只顾着给我夹菜,低声说“别理他,喝你的汤”。

可那汤的温度,早就被那句刺人的话浇凉了。

“是小题大做吗?”我盯着你衬衫第二颗纽扣——那是我上周帮你缝的,线脚还带着一点歪,像此刻我拧在一起的心。

“他偷你创意时你说‘朋友间别较真’,他戳我痛处时你说‘开玩笑而已’,那我呢?我不舒服也得憋着?”

话没说完,眼泪就砸在桌面上,溅起的奶茶渍像一朵突然绽开的灰玫瑰。

你慌得手忙脚乱,碰倒的糖罐滚到桌底,砂糖撒了一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银河。

你笨拙地抽纸巾,指尖擦过我脸颊时,带起一阵温热的风。

那温度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哄我时的手掌,可你嘴里还在念叨:

“别哭啊……阿哲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哭的不是阿哲!”我终于吼出声,声音在空荡的咖啡馆里荡出回音,“是你!你总说‘别计较’,可你知不知道,你的退让在他眼里就是纵容?你的‘大度’,早就成了刺向我的刀!”

你愣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半晌才讷讷地说:

“我……我以为这样能护着你……”

“护我?”我笑出泪来,“你护着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吞下所有委屈吗?”

你突然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我以为你要生气,却见你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只留下一句“等我”。

玻璃窗上的雨痕里,你的影子在便利店门口晃了晃,手里举着一杯冒着白气的奶茶——

是街角那家老字号的,三分糖加奶盖,杯套上还印着褪色的小猫logo,那是我第一次跟你提过喜欢的味道。

“刚出锅的,奶盖还没化。”你把奶茶往我手里塞,掌心的温度烫得人指尖发麻,指节处沾着一点泥灰,像是跑太快摔了跤。“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加了双倍珍珠,你上次说不够嚼。”

吸管戳进去的瞬间,甜腻的奶味漫上来,却压不住喉咙口的涩。

我吸了一口珍珠,含糊着说:“他总拿你当软柿子捏,你为什么总让着他?”

你突然蹲在我面前,膝盖顶着我的椅子腿,像一只认错的大型犬。

“小时候我爸总说,朋友要互相担待,他爸妈走得早,跟着奶奶过,说话冲是没人教他分寸。”

你指尖蹭过我手背,那里还留着刚才捏吸管的红印,“但我刚才跑回来的路上想通了——没分寸不是借口,纵容才是错。你受委屈了,比我自己被欺负还难受。”

我看着你耳尖红得像被奶盖泡过,突然想起外婆樟木箱里的信。

1978年的信纸上,外公写“同事借了我的粮票没还,你别气,我再去领”,外婆回信时在旁边画了一个叉,写“该要就得要,你的好得给懂的人”。

原来“真诚”从不是卸下铠甲的退让,是像外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