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不懂,现在看着台上从容讲话的你,看着台下这群陪我们熬过无数通宵的伙伴,才明白你说的“咬得紧”,是人心。
“最该感谢的,是我身边的人。”
你突然侧过身,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我这里,聚光灯的光晕,在你睫毛上轻轻晃。
“去年冬天,产品测试出问题,我在实验室待了三天三夜,她每天半夜来送热汤,汤桶上总贴着一张便利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你笑了笑,耳尖有点发红,“有天,我累得趴在桌上睡,醒来发现她在改我写废的PPT,说‘你写的技术术语太硬,我加点软乎话’。后来投资人说,就是那段话让他觉得,这公司不止有代码,还有温度。”
掌声像潮水似的漫过来,我手里的玻璃杯晃了晃,橙汁溅在桌布上,晕出一朵小小的橘色花。
怎能忘了,你第一次拿到天使轮那天?
你攥着那张薄薄的投资意向书,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拉着我往路边摊跑,非要买两串烤面筋。
油星子溅在你洗得发白的衬衫上,你都没顾上擦,举着签子跟我碰杯:
“等公司上市,咱就买套带大书房的房子!落地窗外种一盆玉兰,你写作累了就看花开,再也不用在出租屋的折叠桌上,挤着写了!”
我当时笑得直不起腰,戳着你的额头说“就你会吹牛”,你却突然不笑了,指着天上的月亮给我看。
那晚的月亮挂在电线之间,被风推得慢慢走,清辉落在你眼里,亮得像淬了火:
“你看那月亮,看着远吧?可它每天都在挪步呢。咱也一样,今天走一步,明天再走一步,总有一天能走到。”
烤面筋的辣油滴在手上,烫得人一缩,可你眼里的光,比任何火焰都烫。
“有人说创业像盖楼,”你举起酒杯,杯沿的光晃得人眼热,台下的灯火全跌进酒里,像泡着一整个银河,“我倒觉得,更像在地里种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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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土腥气的实在:
“得有人天不亮就起来薅草,有人顶着日头弯腰施肥;天旱了一起担水浇地,下暴雨了连夜挖沟排水。风调雨顺时,大伙围着打谷场笑;遭了灾,就互相拍着背说‘明年再种’。”
你的目光穿过人群撞进我心里:
“我身边这位,就是那个不管天旱天涝,都肯蹲在泥里陪我侍弄这庄稼的人。”
你突然放轻了声音,麦克风里的电流声都温柔起来,像对着“麦秸垛”说悄悄话。
“没她这双手,地里早荒了;没她这颗心,我这根被风刮得快断的主杆,早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酒液晃出杯口,溅在虎口上,凉丝丝的,可心里那片被你浇了水的地,正烫得冒热气。
我想起多少个深夜,你趴在桌上打盹,我替你把写废的纸揉成球;
想起融资失败那天,你攥着我的手说“要不,算了”,我往你嘴里塞了一颗糖,说“庄稼哪有不经历灾年的”。
原来那些被叫做“陪伴”的事,早像种子落进土里,发了芽,开了花,结出的穗子沉甸甸的,全是日子的甜。
聚光灯突然转过来,落在我身上。
我看见你眼里的光,像当年铁皮房里那盏忽明忽暗的台灯,明明灭灭里,全是不肯认输的劲儿。
想起你总把“守拙”两个字挂在嘴边,说老木匠做活,宁肯慢三天,也不肯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