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身后的淮安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右手齐刷刷按在了刀柄上。
空气骤然绷紧,辕门内外,只余战马粗重的鼻息。
夏侯惇死死盯着刘骏,手背青筋暴起。
片刻对峙后,他眼中凶光闪烁,最终却未拔刀,只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三个字:“随我来。”
他转身大步向营内走去。亲兵们收刀入鞘,目光仍如冰刃般盯着刘骏一行。
刘骏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亲卫,只带赵云等四名亲兵,紧随其后。
中军大帐的帘子被掀开。
帐内昏沉,唯初阳余光摇曳,从缝隙偶入。
曹操并未踞坐主位,只背对帐门,立于巨大的徐州地图前。
他一只手撑在案几边缘,身体微微发颤。
地上,碎裂的酒坛陶片四散,深色酒浆浸透毡毯,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整个大帐,只回荡着曹操压抑的喘息声,那声音里浸满了无边的悲恸与狂怒。
夏侯惇一言不发,仅对刘骏投去警告一瞥,便退至帐门阴影处。
刘骏一步步走入帐中,靴底踏在湿漉的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停在与曹操相距数步之处。
“孟德。”
曹操身影一震。
他缓缓转过身。
跃动的晨光撩开的帐帘,映照着一张灰败的面容。
曹操眼窝深陷,眼内血丝密布,唇裂而无血色。
他死死盯着刘骏,滔天仇恨透过眸中,渐渐翻涌成悔意以及被巨痛碾碎后的茫然。
旧日若听刘仲远之言,何以至此?
刘骏凝视故识,声音放缓:“孟德,节哀。闻此噩耗,吾五内俱焚。曹老太公仁厚,竟遭此劫,天理何在?”
曹操泪水无声滑落,混着脸上污渍,在下颌汇聚。
“仲远……仲远!……没了,全没了……我父,我弟……四十余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