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翻身下马,步履踏上湿漉漉的石阶,白麻衣摆拂过积水。
那无形的威压随着他的脚步弥漫开来,连檐角滴落的水声都仿佛轻了几分。
灵堂内,素烛高烧,烟气缭绕。
陶谦的棺椁停在正中,覆盖着徐州牧的旌旗。
陶家兄弟,一身孝服跪在灵前。刘备等人在旁侍客。
刘骏在灵前行至香案前,早有侍从递上三炷清香。
他双手接过,就着烛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他对着棺椁,躬身,三拜。
青烟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棺椁,也模糊了刘备那张在烛影下晦暗不明的侧脸。
当夜,州衙书房。
烛火昏黄,窗外夜色沉沉,更显室内气氛压抑。
案几上,摊开着徐州舆图,广陵郡被朱砂圈出,像一块牢牢嵌在徐州版图上的印记。
两名刘姓汉室宗亲刚刚结束完一轮舌枪唇箭。
刘骏震惊的发现,他说不过刘备。
这家伙简直就是当代道德宗师,三句不离大义。
说得好像谋了私利,天下人都容不下他一般。
最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毛了,把刀往桌面一拍:
“玄德,敬你有几分民望,我送徐州于你。你竟丝毫不领情,反污我私德有亏。行,那没甚好说的了。你我刀兵相见罢!”
说完,他站起,拿刀作势要走。
刘备那肯真放他走,连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仲远,稍安勿躁。兄何时有说你私德有亏?”
“上表你为广陵太守也无不可,只是朝廷自有法度,不交赋税,这如何使得?”
“广陵太守虚职有何用?”刘骏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朱红的圈,“广陵十一县,须赋税自筹,兵甲自备,民政自理。”
他顿了顿,一屁股坐回原位:“吾名义上,仍可遵徐州牧号令。”
刘骏双手抱胸,“玄德,你我何不实诚一些!淮安刀兵在手,你不应,又能如何?那世家掌控的十万大军肯为你效死?”
这话把刘备噎得脸色通红。
他盯着舆图上那片刺目的朱红,久久不语。
烛火在他眼窝里跳跃:‘尊号令?分明已经划地而治。割去膏腴之地,却要我顶在曹操、袁术兵锋之前。欺人太甚!’
“仲远,”刘备终于开口,“广陵乃徐州东屏,赋税重地。若尽归淮安,州牧府何以养军?何以御外侮?”
“北有曹操,南有袁术。徐州,已成四战之地。备何以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