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没说话,只是往她额头上看了看,见冰袋还好好地敷着,边缘没蹭到头发,才移开目光,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像撒了把金粉,连他走路时轻微晃动的肩膀,都透着说不出的好看。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在校医务室窗外看到的场景——他拿着冰袋站在树下,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医务室的门,像在守护着什么珍贵的宝贝,连有同学喊他帮忙搬器材,他都只是摇了摇头,说“等会儿”。心里突然有点甜,像含了颗水果糖,连额角的疼痛都减轻了些,只剩下冰冰凉凉的舒服。
晚自习时,林溪的额角还有点红,像贴了片小小的晚霞,被灯光一照,透着淡淡的粉。苏晓晓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看见后手里的搪瓷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差点把水洒出来,她冲过来,手指在距离林溪额头三厘米的地方停住,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干的?是不是(5)班那帮混蛋?我去跟他们理论!赵阳说他们班总爱往场边扔球,上次就差点砸到三年级的小同学!”
“没事了,”林溪拉住她的胳膊,把下午的经过简单说了说,还特意强调了“王浩已经道歉了”,“真的不疼了,你看,我还能画画呢。”她翻开速写本,指着那幅被篮球砸出来的斜线,“你看,这条线歪得还挺有艺术感,像道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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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晓这才作罢,却还是气鼓鼓地戳着课本上的插图,把“匀速直线运动”戳成了“愤怒的小鸟”,晚自习的铃声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慢悠悠地晃过走廊。林溪收拾书包时,指尖碰到侧袋里的巧克力,锡箔纸被体温焐得软软的,小熊的笑脸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真不要我陪你回家?”苏晓晓把书包甩到肩上,辫子梢扫过林溪的额头,“你这‘小伤口’可是班级一级保护对象,我得负责到底。”
“不用啦,”林溪笑着把速写本塞进书包,“我家就在街角,拐个弯就到,再说……”她往江翊的座位瞥了眼,他正低头整理错题本,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春蚕啃桑叶,“江翊也顺路。”
苏晓晓立刻露出“我懂了”的表情,挤眉弄眼地推了她一把:“行吧行吧,那我先走啦,明天记得给我看江翊给的药膏管不管用!”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只剩下他们两个。林溪数着地砖上的格子,听见江翊合上本子的声音,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走吧。”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带着点刚开口的微哑。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林溪盯着自己的鞋尖,白帆布鞋上沾着点操场的草屑,像片小小的绿色羽毛。
“药膏……”江翊突然开口,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记得睡前涂,说明书上说要避开眼睛周围。”
“嗯。”林溪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谢谢你,还有……冰袋。”
江翊没说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路过操场时,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暮色里,篮筐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招手。林溪想起下午被砸中的瞬间,明明是疼的,此刻回想起来,却带着点说不清的甜。
“陆知行说……”她鼓起勇气抬头,正好看见他耳尖的红,像被晚霞染过,“明天要教我打篮球,说学会了就能躲开飞来的球。”
江翊的脚步顿了顿,侧过脸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想学吗?”
林溪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怕,但又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可以教你。”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晚风,“比陆知行教得好。”
林溪愣住了,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平时的疏离,只有点认真的光,像星星落在了深潭里。她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慌忙低下头,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走到街角时,江翊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果,透明的糖纸里裹着粉色的糖球,像颗小小的草莓。
“这个……比巧克力消肿快。”他的耳根红得更厉害了,说完就转身往另一条路走,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轻快。
林溪捏着那颗糖,玻璃纸在手里发出细碎的响。她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连带着额角的余痛,都变成了温柔的触感。
原来被篮球砸中的滋味,真的不全是疼的。还有冰袋的凉,药膏的润,糖果的甜,和少年藏在沉默里的,小心翼翼的在意。这些细碎的瞬间像颗颗珍珠,被晚风串起来,挂在夏天的脖子上,闪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