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他想去前门外的“沁芳居”给刘念买点她爱吃的酱菜。结果到了店里,他掏出部队发的边区票,那位姓严的掌柜只是瞥了一眼,就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同志,对不住了,小店……只收这个。”他指的是现大洋,袁大头。
邵明珠当时囊中羞涩,现大洋只有三块。为了让刘念吃上酱菜,他忍着痛,掏出了一块大洋交给了严振声。那种尴尬和无奈,他记忆犹新。现在的北平,虽然解放了,但经济远未恢复,物价飞涨,市场混乱,老百姓和商家对新政权发行的货币普遍缺乏信任,银元、外币甚至以物易物仍然是主要的交易方式。这十五块新币,能不能花出去,能买多少东西,都是个未知数。
他又想起上次听军里的老同志闲聊,说想去东来顺尝尝地道的涮羊肉。结果一打听,好家伙,一个人吃一顿,稍微像样点,就得花掉三块钱!这还只是吃饭,要是想买条像样的烟呢?像许参谋长抽的那种“哈德门”,一包就得三毛钱左右(旧币三千圆)。这十五块钱,看起来厚厚一沓,实际上也就够买几十包烟,或者下两顿像样的馆子。
“团级干部的最高标准……”邵明珠苦笑了一下。这标准听起来挺高,但在百废待兴、物价畸形的当下,购买力实在有限。这更多的是一种荣誉和象征,是对他贡献的认可,而非实际生活水平的巨大提升。
他明白军首长们的良苦用心。这是告诉他:组织看到了你的价值,没有亏待你。好好干!
揣着这十五块“巨款”,邵明珠并没有想着如何去挥霍。他第一个念头是:该给念念买点什么?或者,给政委买点茶叶?首长总熬夜批文件……还有,是不是该存起来一点?万一以后和念念成家,总得有点积蓄……
想着这些琐碎而现实的问题,邵明珠深深吸了一口初夏凉爽的空气。津贴多了,责任也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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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完那份沉甸甸又意义非凡的津贴,邵明珠脚步轻快地走向文工团。今天正好是周末,他和刘念都难得地没有安排任务,可以休息一天。
找到刘念时,她正在宿舍里看书。看到邵明珠进来,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念念!”邵明珠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今天发津贴了!咱们去北平城里逛逛吧?老在军部大院待着,都快闷坏了!”
刘念放下书,好奇地问:“发津贴了?看你高兴的。想去哪儿逛呀?”
邵明珠眼睛一亮,像个献宝的孩子:“去天桥!怎么样?那可是北平最热闹的地方!你没去过吧?”
“天桥?!”刘念一听,果然来了兴趣,眼睛都亮晶晶的,“真的吗?我早就听说了!说那里有撂跤的(摔跤)、说书的、卖艺的,耍把式的、唱戏的,还有什么‘天桥八怪’,可热闹了!一直想去看看呢!”
邵明珠见她感兴趣,更来劲了,拍着胸脯,带着老北京人特有的自豪感:“那当然!我可是地道的北平人,从小就在胡同儿里串大的!天桥那地界儿,我熟!保证带你玩个明白!走!”
说着,他很自然地拉起刘念的手。刘念脸颊微红,但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军部大院,融入了北平城初夏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