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从地球仪的投影边缘收回,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他没有多看那片跳动后归零的极北坐标,转身走下高台。山脚下三百面青铜旗已稳稳立在土地上,工匠们静默列队,目光齐齐望向港口方向。
他一路未停,穿过庄园外沿的工坊区,铁锤敲打声渐远,海风的味道越来越重。天刚亮透,雾气压着海面,泉州港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远处船影若隐若现,蒸汽战船的轮廓像一头伏在水中的巨兽,铜管裸露在外,连接着锅炉与螺旋桨舱。
陈墨踏上码头,木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动。他走到战船侧舷,伸手摸向主供汽管道。青铜外壳冰凉,但内里已有微弱震感,说明锅炉已经开始预热。他沿着管道一路检查,指尖划过每一处接缝和阀门,确认没有松动或泄漏。
“压力正常。”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让站在不远处的郑和立刻抬头。
少年快步走来,手里抱着一卷泛黄的图纸。他年纪不大,但站姿挺直,眼神沉稳。他将图纸展开,铺在甲板边缘的平台上。图上墨线斑驳,标着星位、洋流和几处早已废弃的航线。
“这是前朝留下的航海图。”郑和指着东南方向,“马六甲海峡在这里,季风现在正顺,三天内能出外海。”
陈墨点头,从腰间取出青铜腰牌,打开侧面卡槽,取出一枚刻有度数的小铜片。他将铜片嵌入六分仪底座,对准远处雾中隐约可见的灯塔。角度校准后,他又对照地球仪投影上的航线,确认无误。
“就走这条线。”他说。
郑和收起图纸,小心卷好,交给身旁的舵手。他自己则登上舵楼,手扶罗盘,开始记录风向与潮时。
这时,一艘货船缓缓靠进战船右后方。船身比战船矮一圈,甲板堆满麻袋,煤渣撒了一地。胡万三站在船头,右手转动着翡翠扳指,脸上刀疤在晨光下显得更深。他冲陈墨拱了拱手,没说话。
陈墨看了他一眼,转身登船。
战船内部结构复杂,但他走得熟门熟路。穿过指挥舱,他直接下到补给区。煤舱位于船腹中部,由一道铁栅门隔开。他刚靠近,就发现地上有一串湿脚印,从舱口一直延伸进去。
他蹲下身,手指蹭了蹭地板,闻了闻。有硫磺味,很淡,混在煤灰里几乎察觉不到。
“昨晚谁值的班?”他问随行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