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在雪地里的濒死体验与那个真实得可怕的幻梦,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将楚南栀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彻底压垮。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身体的衰竭速度远超医生的预期,咯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清醒时刻。
在意识尚且清晰的间隙,她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床头,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如纸、瘦脱了形的脸上,一双曾经灵动慵懒的杏眼,如今只剩下两个盛满了疲惫与痛楚的深潭。
她需要记录点什么。不是为了给谁看,或许只是为了证明,她曾如此挣扎地、用力地活过,爱过。
录像的红点亮起。
她对着镜头,沉默了很久。嘴唇干裂,几次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她用一种极其沙哑、几乎气若游丝的声音,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自语。
“又咳血了……比上次多……”她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镜头上方,仿佛在透过它,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或者……某个人。
“我用了一切……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叶里艰难地挤出来,“抵押……所有……画廊,股权……专利……抢注……是为了……拦住周氏……切断资金渠道……是逼他……引入能对抗周氏的新资本……收购股权……是想……把散落的股份……集中起来……等他……回来……”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些在郑煦言看来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行为背后,隐藏的、笨拙而惨烈的真相。每一桩,每一件,初衷都是为了在那个四面楚歌的绝境里,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守住他最在意的东西。
“我甚至……连他家的……老宅……都买下来了……”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凹陷的脸颊,“我怕……怕被别人糟蹋了……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
说到这里,她哽咽得几乎无法继续,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红。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力地放下手,掌心和嘴角都沾染着血迹,触目惊心。
她看着镜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那里面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心酸,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可是……煦言……”
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和绝望。
“他恨我……”
“他恨我入骨……”
“他说……我让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