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的偏殿里,窗台白色杜鹃开得正盛。
上官浅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桌旁,手里捧着一盏青瓷茶碗,茶汤在碗里晃出浅淡的涟漪。她刚啜了一口,就见玄色衣袍的一角扫过门槛,宫尚角推门走了进来。
没有脚步声,像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
上官浅抬眼瞥了宫尚角一眼,指尖依旧捏着茶碗的耳柄,既没起身,也没行礼,只是偏过头,将桌上的另一盏空茶碗往宫尚角那边推了推,青瓷碗底擦过桌面,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
“刚泡的雨前龙井,还热着。” 上官浅语气平淡,像是在对熟稔的旧友说话,说罢,便提起桌边的银壶,清亮的茶汤顺着壶嘴注入空碗,茶叶在水里舒展,香气愈发浓郁。
宫尚角走到桌旁,顺势坐下。玄色衣摆垂落在青砖地上,与上官浅月白色的裙摆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隔着一张小桌相对而坐,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之间,将茶碗的影子拉得很长,竟真有几分像从前。
以前上官浅也是这样泡一壶茶,两人坐在廊下同品,话少却又不沉默。
只是这份平静没维持多久,宫尚角便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当初借你设局,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设局” 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却藏着太多算计,利用她的无锋身份引蛇出洞,伪装出宫门内乱,兄弟阋墙,演戏故意暴露弱点,这些她后来才看清。
这兄弟两人,倒像是约好了一般,今天竟都来给她道歉。
只是不知道这歉意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布下的又一局棋。
上官浅轻轻笑了笑,将手里的茶碗放在桌上,指尖轻轻划着碗沿的缠枝纹:“没关系的。” 她抬眼看向宫尚角,眼底没有怨怼,只有一片清明,“只要能杀掉点竹,我不介意被利用。毕竟,在这盘棋里,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吗?”
上官浅顿了顿,话锋一转:“而且当时,我知道角公子不会让我带无量流火走。”
无量流火是宫门至宝,能焚尽一切邪祟,也是杀点竹的关键。上官浅早就猜到,以宫尚角对宫门的责任和维护,绝不会让这等宝物落入旁人手中。
“你当时真正的目的是想离开?”宫尚角话音落时。
上官浅忽然前倾身体,右手抬起,指尖轻轻戳向宫尚角的胸口。她的指尖很软,就算隔着几层衣料,宫尚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点微弱的力道,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角公子是舍下自我,将守护宫氏一族,守护这旧城山谷,放在心中首位的正义之人。” 上官浅的声音放得很轻,眼神却格外认真,像是在剖析他心底最深的坚守,“宫二先生心中有着自己的底线与执着,从不会为了私情,动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