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瘴才是病根。异化之人不过是毒瘴催生的果子,只要毒瘴还在,哪怕杀尽了现有的怪物,周边的人,只要吸多了瘴气,照样会慢慢变异,变成新的异化者。”
“你是说,杀了现有的异化之人,还会有新的?”
拙梅点点头:“解决不了毒瘴,异化之人还是会源源不断出现。其他三族族长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觉得杀异化之人是‘治标’,丢了族群颜面,也怕落下‘滥杀无辜’的骂名,毕竟那些异化之人里,不少还是同族亲友。他们一门心思要找到陨石本源,想彻底驱散毒瘴,可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总抱着念想,万一哪天能除了毒瘴呢?万一这些人还能变回来呢?”拙梅嗤笑一声,“可风族不认这个‘万一’。风族当年为了说服三族,捉了个尚留清醒的异化者,把人拖进了长老议事厅。那人跪在厅中,额头磕得鲜血直流,整整跪了一夜,求他们杀了自己。”
上官浅眸色深了些,静静等着下文。
“风族长老当场就拔了刀,指着那人对其他三族长老说,‘你看,连他们自己都求死,你们所谓的留活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仁慈!’”
“可花族长老终究没忍心动手,他上前想扶那异化之人,谁料那人突然被体内的毒性冲垮神智,指甲狠狠抓伤了花族长老的胳膊。”
“后来呢?” 上官浅忍不住追问。
“后来——” 拙梅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处的云雾,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后来那异化之人被红玉侍卫按回了后山,花族长老没过七日就开始皮肤硬化,最后是自己跳了花宫铸刀的火炉。从那天起,风宫族人就知道其他三族劝不动了,道不同,自然要散。”
上官浅望着宫尚角,忽然问道:“若是角公子遇上当年三族的处境,会怎么做?”
宫尚角语气轻飘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先斩异化者,再寻陨石核,找解决方法。若连当下的祸都挡不住,何谈日后?”
上官浅闻言勾了勾唇角,接话道:“与其纠结该不该杀,不如想不杀会怎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冷酷无情。当年三族族若有角公子这般果决,或许也不必闹到决裂。”
“风族与三族的死结是,一个要眼下的生机,一个要长远的安稳。”上官浅语气沉了些,“谁都没错,却谁都容不下谁。三族盼着‘治本’护所有人,风族想着‘治标’保活人,路数不同,终究走不到一处。”
宫尚角语气冷硬“悲悯是菩萨的事,我们要守的是活人。哪怕有些做法,在外人看来冷酷无情。”
上官浅勾了勾唇角,轻声道:“冷酷无情总比糊涂好。”
“点竹掌控无锋十几年,对宫门后山之事也有了解。点竹觉得宫门是图你孤山派血脉,那便是 —— 孤山派和宫门后山,确有关联?”
“有关联。”上官浅回忆着过往,缓缓道:“拙梅曾跟我说,孤山派的血脉,确实有其特别之处。她让我自行去查,而我能确定的是,孤山派的事,早已牵扯到宫门后山那些被藏了许久的异化之人。”
宫尚角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眼底翻涌着未明的沉光。
孤山派血脉、后山异化之人……
这两个本看似无关的线索骤然交织,让他原本清晰的思绪添了几分凝重。
他抬眼望向远处绵延的群山,眸光锐利如刃,似要穿透这层山峦,看清藏在表象下的真相。
宫尚角拿出一把钥匙。那钥匙通体泛着冷白的光泽,似是用孤山特有的寒玉所制,柄端雕着繁复的雪花纹路,边缘还带着经年累月留下的细微使用痕迹,一看便知是件旧物。
宫尚角将钥匙递到上官浅面前,“沙影帮密室里,周寒山藏的就是这把钥匙和一份天山内部的地图。”
上官浅的目光落在钥匙上,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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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指尖悬在钥匙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重的怔忡覆盖,仿佛那不是一把钥匙,而是打开了某扇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
“你见过这把钥匙。” 宫尚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语气是笃定的陈述,而非疑问。
上官浅缓缓点头,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见过。这是…… 孤山派祭台的钥匙。”
她手指终于轻轻触碰到钥匙的寒玉表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手部蔓延,勾起更深的回忆,“这把钥匙我见过很多次,只是当时年纪太小,从未踏足过祭台。”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碎片,顺着钥匙的纹路,一点点拼凑成形 。
那是点竹还没率领无锋攻上山门之前,孤山派的日子过的幸福且安稳。
娘亲总爱坐在窗边的榻上,抱着她,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手边常放着一个老旧的木盒,盒里垫着暗红的绒布,偶尔会取出这枚钥匙给她看。
窗外是落雪的冬日,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冷香混着屋内的炭火气息,酿成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
“浅浅,你知道吗?咱们孤山派有个地方很漂亮。” 娘亲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那地方在孤山山坳,是咱们派的祭台。每到冬日祭典,整座山都会被雪盖得严严实实,连祭台的石阶都裹着一层厚雪,踩上去‘咯吱’响,像踩在棉花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