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聋子听见了炮声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鼻腔时,秦翊正用指节叩着床头柜。

玻璃台面传来细碎的震颤,在他的“静默回响”里,那是水珠坠地的余韵——

三小时前护士换过花,窗台那盆野菊的花瓣正一滴一滴往下掉。

“秦先生,有人找。”

推门声裹挟着风,秦翊左眼的模糊光斑里,映出小豆的白大褂下摆。

她的脚步声比平时重了两成,鞋跟碾过地板的震动里,藏着几分紧绷——

这是她每次要告诉他“不太好的消息”时的习惯。

“谁?”他问,手指仍抵着桌面。

“老吴的爱人。”小豆的声音轻了些,“T岛北部烈士陵园的守墓人,老吴去年冬天……走了。”

秦翊的指节顿住。

老吴这个名字,他在G9岛暗堡的情报里见过。

那是个给二十七个龙国烈士守了三十年墓的老兵,墓碑上刻着“无名”的,他就用烟盒纸抄烈士籍贯;

被风雨冲垮的坟头,他用碎砖一块一块垒。

三个月前统一战役时,老吴冒雨给前线送过三箱急救药品,药箱上还贴着他手写的“给娃娃们留的”。

“她带着老吴的墓区图。”小豆递来一个油布包,布料边角磨得发毛,“说最近总有人动墓碑——不是拓印,是……刮字。”

油布摊开的刹那,秦翊的“静默回响”突然翻涌。

图纸上的铅笔痕迹还带着温度,混合着松脂和铁锈味——

那是老吴常用的红铅笔,笔芯断过三次,最后一次断在“陈铁柱 1958-1979 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击”字上。

图纸边缘有几道深压痕,像是被指甲反复抠过,对应位置的墓区编号是B-17,坐标标着“1949年渡海牺牲战士”。

“他走前三天,在B-17挖出来半块弹片。”

老吴遗孀的声音带着沙砾感,“刻着‘忠魂不灭’,是我家那口子的爷爷当年刻的。

可等他再去,弹片没了,墓碑上的‘龙国战士’被刮成了‘不明身份者’。”

她的手抚过图纸,秦翊的“回响”里,那是双长期握锄头的手,指腹有老茧,虎口有道旧疤——

是老吴当年修墓碑时被石片划的,他曾在日记里写“这疤比军功章金贵”。

“我知道您看不见。”

老吴遗孀突然抓住秦翊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可老吴说过,您这种从血里爬出来的兵,能听见山在哭,能看见风里的弹片。求您……去看看我家那口子守了半辈子的坟。”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秦翊的左眼映出模糊的树影,可“静默回响”里,松林深处有细碎的震动——

是胶鞋碾过碎石的声音,频率稳定,像在丈量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