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三轮摩托的轰鸣声已碾过京郊荒草。
秦翊蜷坐在废弃地铁训练场入口的水泥台阶上,左袖被王老五用别针别在腰间——那截瘫痪的手臂正机械地抽搐,像被扯断线的木偶。
小雨蹲在他脚边,指尖在空气中快速划动:三小时前,监控拍到两个人拖着金属箱进了B3通道,鞋印是42码胶底,其中一个人右腿拖得略重。
秦翊的喉结动了动。
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指腹在烧焦的塑料残片上反复摩挲——那是昨夜警方移交许念慈案证物时,他趁警员不注意扣下的引爆器碎片。
残片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他凑到唇边轻吻,像在吻某位久别战友的眉骨:陈铮,借你一缕魂。
小雨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能摸到他脉搏跳得像打桩机,可秦翊只是闭了闭眼,右手食指缓缓抚过残片上的裂痕。
触觉回溯启动的瞬间,剧痛如烧红的钢针顺着神经往脑仁里钻。
秦翊的身体猛然一震,额头重重撞在水泥地上,却仍用膝盖抵着台阶死撑。
他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闷响,尝到嘴角渗血的铁锈味,可那些被灼烧成焦土的记忆正从残片里翻涌而出——
一只左手,小指齐根而断。
指腹有常年握雷管留下的茧,此刻正捏着导线往C4里拧,动作是工兵教材里三缠两紧的标准拆弹手法。
脚步声由远及近,右膝盖落地时轻顿半秒——旧伤,应该是排雷时被弹片崩的。
金属箱被放在铁轨旁,箱底刻着南洋制造四个小字,然后是密码锁转动的声,七声,间隔两秒......
呕——秦翊突然弓起背,黑血混着胃液溅在台阶上。
小雨慌了,扯下围巾要给他擦嘴,却见他指尖正渗血,血珠滴在水泥地上,晕开的形状像朵畸形的花。
记......七条路线。他抹了把嘴,声音哑得像砂纸,他们要在九个城门同步试爆。
B3通道尽头的通风管,藏着第二组引信。
小雨的手指在掌心快速记录,眼泪砸在手背上。
她抓起他渗血的手要包扎,却被他轻轻推开:先记路线,坐标......
王老五蹲在五步外抽烟,烟头明明灭灭。
他看着秦翊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喉结滚动得像在嚼碎玻璃,突然掐了烟大步走过来:秦队,老排长在藏身处煮了热粥,再拖下去你神经要废!
藏身处是老排长当年退伍后盘下的旧仓库,墙上还挂着褪色的蛟龙特战旅炊事班锦旗。
老排长掀开棉帘时,手里的搪瓷缸正腾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