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锋更是推掉了所有事,专心致志地陪着朵朵。他用旧报纸给朵朵折了一只纸飞机,在狭小的屋子里,父女俩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朵朵银铃般的笑声一次次响起,冲散了离别的愁云。
他又给朵朵洗了头,笨手笨脚地擦干,然后用梳子小心地给她梳理头发,试图扎两个小辫子,虽然最终成果歪歪扭扭,惹得朵朵对着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里的水影咯咯直笑,但陈锋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林婉秋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件陈锋缝好的小花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粗糙的针脚,听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看着女儿那张发自内心快乐的小脸,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是久违的安心?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冰层松动后的暖意?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家,因为陈锋这几天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有了“家”的气息和温度。而这温度,让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感到了刺痛的渴望。
黄昏时分,陈锋开始最后检查自己的行装。那个旧的军用挎包里,只塞了几件换洗衣服,车票和剩下的钱贴身藏着,那三盆用旧布小心包裹的君子兰幼苗则单独放在一个网兜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朵朵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一会儿摸摸挎包,一会儿看看那几盆小小的绿植,小脸上写满了不舍。
晚饭是简单的疙瘩汤,但陈锋特意给朵朵卧了一个荷包蛋。吃饭时,朵朵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用勺子分成两半,颤巍巍地舀起一半,努力伸着小胳膊,要往陈锋碗里放。
“爸爸吃,吃了有力气,早点回来。”
看着女儿那纯真而认真的眼神,陈锋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夜幕彻底降临。朵朵玩累了,也哭累了,终于在陈锋哼唱的、不成调的摇篮曲中,抓着他的手指沉沉睡去,即使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陈锋小心翼翼地将女儿的手指松开,为她掖好被角。他站起身,看向一直沉默地坐在昏暗灯光下的林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