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石面,指缝里渗出血来——大概是刚才太紧张,指甲抠进了石头。
白桃用玉坠接住第一滴露珠时,地宫外传来的一声。
那是刺刀挑开石门插销的动静。
铁牛的短斧地砸在地上。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粗布衣服下的肌肉块块隆起:奶奶的,来得好快!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陆九一把拽住。
陆九的枪还指着通道口,但侧头时白桃看见他眼底的冷光:石门能撑半柱香,先收露!
白桃的手开始发抖。
最后三滴露珠还凝在叶心,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小梅突然把玉坠塞进她手里,自己用双手捧住草茎:白姐姐,我数到三,你就挑。
银针连点三下,三滴露珠同时坠入玉坠。
白桃刚把玉坠塞进瓷瓶,身后就传来的闷响——铁牛用身体撞向石门,将最后一道插销顶了回去。
他的后背蹭着岩壁滑下来,粗布衣服撕开道口子,露出泛红的皮肤:撑住了,顶多再挡二十个呼吸。
往地道走。李秀才突然扯白桃的袖子,他的袖口沾着刚才的血,此刻正指着岩壁上一道半人高的裂缝,巽卦地宫的地道能通到废祠堂,我爹说那是给守宫人留的退路。
陆九已经摸出卦象图,指尖在字旁的细线上划了划:废祠堂离主殿有半里地,王师长的人就算追进来,也得绕半座山。他抬头时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白桃怀里的瓷瓶上,但得防着他们抄近路。
白桃立刻摸出药囊。
里面装着苍术、白芷、曼陀罗,都是她今早特意备的。
小主,
她捏了把苍术粉混着曼陀罗籽,凑到通风口吹了吹——那是地宫里天然的气眼,风从石缝里漏出去,带着药粉飘向追兵方向。迷魂散,能让他们晕乎半刻钟。她又把怀里的半袋陈皮倒出来,塞了把碎草叶进去,铁牛,把这袋假神露放在石案上,他们搜的时候肯定先抢这个。
铁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他把假药囊往石案上一扔,又重重拍了拍白桃肩膀,妹子,你这脑子比我这把斧子还利。
小梅突然扯白桃的衣角。
她的眼睛在绿光里亮得惊人,伸手把瓷瓶接过去,塞进自己贴身的小衣里:白姐姐,我藏得深,他们搜身也摸不着。
白桃想说什么,却见小梅把铜铃系在了瓷瓶外——那铜铃是她的护身符,从进地宫就没离过身。
她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夹着的另一张图,画着个戴铜铃的小姑娘,旁边写着巽风之钥。
喉咙突然发紧,她摸了摸小梅的头:
地道口的霉味比想象中重。
李秀才打着火折子,火光映出岩壁上的青苔,像团团黑墨。
铁牛在最前面,短斧劈断挡路的藤条;陆九断后,每隔十步就撒把碎瓷片——那是防止追踪的响铃阵。
白桃跟着李秀才,能听见他的布鞋在湿地上发出声,每走三步就轻咳一声,显然肺里进了潮气。
到了。李秀才突然停住。
火折子的光映出半扇破门,门楣上的巽风祠三个字已经褪成了淡灰色。
门里传来模糊的人声,混着枪栓拉动的声。
陆九的手瞬间按在白桃后颈,把她往墙根带。
白桃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王师长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带着股烟油子味:老子在地道口埋了三个眼线,你们一进地宫我就知道要找什么。他笑起来,笑声像破风箱,交出医典和卦图,老子给你们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