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问门不开,自有叩者

白桃的手指在药箱的白芷纹章上摩挲片刻,指腹触到铜制纹路的凸起,像摸着某种活物的脉搏。

她抬头时,陆九正将炭块收进腰间的暗袋,炭灰沾在他虎口的薄茧上,像落了层星屑。

小梅蹲在老槐树根旁,指尖的灯心草芽尖泛着青,被月光一照,竟有细若游丝的银光顺着草茎爬上她手背。

西南边的贫民巷。白桃开口时,喉咙里还滚着前夜井水的凉意,我祖父说坤为母,藏的是护魂之根。

可护魂不是守着旧物,得让它活过来——她顿了顿,从药箱里取出个雕花檀木盒,打开时,二十枚银针在月光下排得整整齐齐,我要在那里设个问诊席,不诊病,只问心。

陆九的眉峰动了动,炭袋在腰间发出窸窣轻响:问心?

用银针点眉心。白桃拈起一枚针,针尖在月光下凝成细霜,针霜能映出人心最悔的事。

有人念着亡妻没说出口的话,有人记起自己当年的沉默——她的声音低下去,想起昨夜井边李阿婆的呜咽,他们需要把这些悔,变成问。

小梅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银丝在两人间荡开小弧:地下的声音说问者载物,你这是给坤位装了张嘴。小姑娘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我去艮位残墙,用银丝引地音。

陆九哥去兑位码头,那里潮灰重,适合显卦。

陆九摸出块火漆残片,在掌心搓了搓,残片边缘的焦痕蹭得他掌心发红:码头的潮灰能吸蚀粉,我小时见中统老人用过真言蚀伪术,火漆混潮灰,遇湿显爻辞。他喉结滚动,当年教我这手的老张头,牺牲前说过真话要刻在风里

白桃看着他掌心里的残片,突然想起陆九易容时总爱用的火漆印——原来不是装饰,是刻进骨血的记忆。

她把银针盒推过去:子时三刻,我们同步行动。

第二日卯时,西南贫民巷口支起张蓝布棚子。

白桃搬来祖父留下的酸枝木椅,椅背上的云纹被摸得发亮。

她在桌上摆了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新打的井水,水面浮着片银杏叶——这是给来问心的人看的,叶不动,针才下。

第一个来的是卖豆腐的张婶。

她系着靛蓝围裙,手里攥着块热乎的豆腐:白先生,我家井里的银光没了,可我夜里还能梦见娘家的石榴树。

白桃笑着指了指椅子:银针在她指间转了半圈,轻触张婶眉心。

针霜腾起的刹那,张婶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围裙上:是...是我闺女出疹子那年,我怕传染,把她锁在后院柴房。

她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我没给的糖。

白桃没说话,从药箱里取出枚陶丸,轻轻放在张婶掌心:含三日,若能问出口,便碎。

张婶走后,巷口陆陆续续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