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祠堂没香,香在灰里

白桃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缕银线在指缝间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前日替小梅诊脉时,银丝缠住自己手腕的触感——同样的凉,同样的细,仿佛活物。

“七种骨。”她将灰重新倒回香炉,指尖在石案上轻叩七下。

《脉经》“灰魂辨”那页被她翻得卷了边,月光从断墙漏进来,照着她眼底的血丝,“粗者如壮年男子,细者似及笄少女,最细这缕……”她拈起一撮灰凑到鼻尖,霉味里裹着极淡的乳香,“是胎骨。”

祠堂外的风掀起她的衣角。

白桃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肉里:“桃儿,药王宗的骨不是埋进土里的,是要……”话没说完就断了气,只留半片带血的香囊。

此刻她盯着香炉里的灰,终于懂了母亲未说完的话——那些本该入葬的守脉人骨,全被磨成了粉,混进这香炉里。

“归藏阵。”她翻开《脉经》的手在抖,“九重封印,七骨为引……他们不是祭祖,是炼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白桃的银针突然从袖中滑落,“锁魂”二字在月光下泛着青芒——这针自她十六岁接过就没离过身,此刻却像被什么拽着,针尖微微偏向地窖方向。

地窖的木门“吱呀”一声。

陆九的竹笠檐压得低低的,脸上的老年斑胶片沾了点土,倒更像常年蹲在祠堂烧纸的赵老翁。

他拄着的拐杖其实是中空的,短刃就藏在竹节里。

守卫打了个哈欠,枪托在地上磕出火星,陆九趁机猫腰钻进供桌下的暗洞——这是他今早假装捡钱时发现的,砖缝里的新鲜泥痕还没干。

地窖比他想象的深。

陆九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镜子映出墙角整整齐齐码着的骨灰坛,每坛上的黄纸都写着“守脉人XXX 丙子年生”。

他挑了最上面一坛,木塞刚拔开就有焦糊味窜出来——不是普通骨灰的腥,是烧过符咒的苦。

“离卦符。”陆九捏起灰里嵌着的半片玉,符纹在指腹压出红印。

他摸出微型相机,镜头刚对准坛子,后颈突然一凉。

“坤至柔而动也刚。”日语的《周易》诵读声从头顶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回响。

陆九抬头,月光透过香炉底部的小孔漏进来,照见暗管里结着的蛛网——原来香炉是个传声筒,日军在据点里就能监听祠堂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