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医道如河,真心论道

白桃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悄然变质。

宗祠的回廊不再是论道之所,而是一座没有硝烟的战场,笔墨化作刀枪,纸页堆成壁垒。

最初的补遗和辩驳,已演变成尖刻的地域攻击。

“湖南帮妄改祖训,该杀!”“苏北佬根本不通药理,也配谈经?”一行行饱蘸着戾气的字句,像毒刺一样扎在那些真挚的稿件上。

周砚奉命逐篇登记争议点,他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困惑与痛心。

当他整理到第三份措辞最为激烈的檄文时,指尖忽然一顿。

这份署名来自镇江的稿件,字里行间那股不共戴天的恨意,与前两份分别来自扬州和常州的“讨伐书”,竟出自同一笔迹。

落款的地域变了,但那入木三分的笔锋,和每一个撇捺间隐藏的暴戾,如出一辙。

“桃姐,你看……”周砚将三份稿件并排呈上。

白桃的目光扫过纸面,神色却异常平静。

她没有去分析字迹,而是取来一方小巧的白瓷碟,碟中盛着几张淡黄色的薄纸。

这是药王宗秘传的“五毒试纸”,以五种剧毒植物的花粉浸染晒干而成,对特定的矿物墨水极为敏感。

她用银镊夹起一小片试纸,轻轻覆在那“镇江檄文”一个墨迹最浓的“杀”字上。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那淡黄色的纸片与墨迹接触的边缘,竟缓缓泛起一层诡异的淡绿色荧光,在烛火下如同鬼火。

“是‘激愤墨’。”白桃的声音冰冷如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东洋人特制的东西,用稀有的矿石研磨而成,无色无味,但长期接触其挥发的气味,可扰乱心神,诱发人之偏执与暴戾。”她抬起眼,看向廊外那片喧嚣的“战场”,“他们不只要我们沉默,还要我们互相撕咬。”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家茶馆里,陆九正乔装成一个云游四方的郎中,慢条斯理地品着粗茶。

他混迹在这类市井之地已有数日,耳朵里听着的,全是关于白公馆那场“全民编书”的议论。

邻桌一个身穿长衫、面容清癯的“老秀才”正说得唾沫横飞,他痛心疾首地抨击着外地人对金陵药理的“肆意篡改”,言辞极具煽动性,引得周围茶客连连附和。

陆九的眼皮微微垂着,指节在粗瓷茶杯上轻轻敲击。

这老秀才的南京话说得地道,可偶尔在激昂处,总会不自觉地带出一两个关东口音的卷舌音。

一个土生土长的金陵秀才,怎会有这种口音?

待那秀才慷慨陈词完毕,起身付账离去,陆九也扔下几枚铜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一路尾随,穿过两条嘈杂的街道,拐进一处僻静的死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