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安全屋的冰冷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陈默靠在休息区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目光死死盯着静音电视屏幕上“泰坦资源”CEO那张志得意满的脸,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资本市场无声的惊涛骇浪。
AnchorPoint的獠牙,比他想象的更锋利,更早地刺入了行业的咽喉。五千万美金,对于巨头而言只是试水,却足以碾死无数像他这样在寒冬中挣扎的蝼蚁。
无力感如同冰水浇头,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愤怒和不甘点燃。投降?从来不在他的选项里。
“零,”他的声音因紧绷而嘶哑,“威廉那边有回复吗?”
零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军用笔记本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摸板上滑动,监控着加密邮箱的动静。“没有。邮件显示已读。但无回复。”
已读不回?陈默的心微微下沉。威廉教授是在犹豫?是在评估风险?还是…已经被斯特拉克或其他势力接触甚至控制?因斯布鲁克这个Voyager指引来的地方,越来越像一张无形的网。
“继续等。”陈默强迫自己冷静,“同时,筛选名单上另外五家最具潜力的目标,准备好标准化的投资要约模板。如果威廉拒绝,立刻启动B计划。”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这个篮子可能已经漏了。
“明白。”零应道,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开始快速滚动筛选。
就在这时,B7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零派去照顾林薇的那名女护理员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放着空水杯和药片的托盘。她看到陈默和零,微微点头示意,便沉默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处置室。
门关上的瞬间,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那道缝隙,快速扫过房间内部。
林薇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侧对着门口,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苍白的侧脸和散落在枕头上的黑发。她似乎睡着了,呼吸轻微而均匀,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那只受伤的手臂露在外面,白色的绷带格外刺眼。
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打翻了水杯,做了噩梦。
但陈默心中那丝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他收回目光,恰好与零投来的视线相遇。零的眼神依旧冰冷,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外部入侵或监控被触发的迹象。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只是林薇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正常反应?
陈默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连续的逃亡、受伤、高强度的精神博弈,正在快速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否则根本无法应对接下来更严峻的挑战。
他深吸一口气,对零低声道:“我回房休息一下。有任何动静,立刻叫我。”
零点头:“明白。”
陈默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B8房间。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瘫倒在床上,肋骨的钝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闭上眼,试图放空大脑,但无数画面和信息却不受控制地纷至沓来——斯特拉克冰冷的笑容、林薇绝望的眼神、比特币K线的疯狂跳动、“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诡异代码、Voyager神出鬼没的指令…
还有那张…威廉教授专注而倔强的脸。
他会答应吗?那个看似疯癫的学者,是真正怀揣技术理想的天才,还是另一个精心伪装的陷阱?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的意识即将被睡意捕获的边缘——
咚咚。
极其轻微,却清晰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