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下皇榜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浪陡然拔高,惊诧、好奇、怀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凌尘身上。看守皇榜的侍卫首领,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壮年军官,大步上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凌尘及其身后低眉顺目的任辛。
“姓名,籍贯,师从何人?”军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例行公事的盘问开始了。
凌尘早已准备好说辞,不卑不亢地拱手答道:“在下凌尘,祖籍安阳,自幼随山中隐士习医,师父淡泊名利,恕不便透露名讳。”他刻意将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显得有些来历,又无从查证。
军官审视他片刻,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气息沉凝、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似乎掂量了一下。最终,他挥了挥手:“跟我来。记住,国舅府不是寻常地方,管好你自己和你的人,若有半分差池,后果自负。”
“在下明白,多谢军爷提点。”凌尘微微颔首。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凌尘和任辛跟着一队侍卫,离开了喧闹的广场,穿过繁华的街道,向着永京城的核心区域行去。越往里走,街市越发整洁,巡逻的兵士越多,高门大院也越发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肃穆与压迫感。
最终,他们在一座极尽奢华、门庭若市的府邸前停下。朱漆大门上镶着巨大的铜钉,门前两尊石狮狰狞威武,匾额上“国舅府”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显皇亲国戚的赫赫权势。即便主人已被削去爵位,但凭借太后的恩宠,这份煊赫丝毫未减。
通传之后,侧门打开,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神情倨傲地打量了凌尘一番,尤其是在他略显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道:“就是你要给国舅爷瞧病?跟我来吧,规矩些,府里不是你能乱看乱走的地方。”他的目光扫过任辛,“护卫在外院等候。”
任辛立刻看向凌尘,扮演着唯主人命是从的角色。凌尘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在外等待。任辛便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如同磐石般立定,目光低垂,却已将进入府邸的路径和周围环境记在心里。
凌尘则跟着管家,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府内装饰极尽奢华,奇珍异宝随处可见,仆从如云,但却隐隐透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仿佛所有的富丽堂皇都只是为了掩盖某种深处的虚弱。
终于,管家在一间宽敞却光线略显昏暗、弥漫着浓郁药香的卧房前停下,低声禀报:“爷,大夫请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回应:“让他进来吧。”
凌尘定定神,迈步而入。房间内温暖如春,铺设着厚厚的地毯,紫檀木的家具散发着幽光。一张雕花大床上,半倚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他盖着锦被,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正是前国舅李琮。他虽面容憔悴,但眉宇间却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骄矜与戾气。旁边侍立着几名美貌的侍女和一位捧着药碗的老仆。
李琮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凌尘一眼,见他如此年轻,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失望与轻蔑:“又是个毛头小子?呵,真当本爷这里是给你们练手的地方不成?”他的声音带着久病之人的虚浮,却又刻意拔高,显得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