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王太守?蜀军太守王商,还是越巂郡太守王翦?”李颙放下锄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自然是越巂郡太守王翦!王太守在南中的事情,兄长应该都在信中听我说过了吧!
没有王太守与赵郡丞,越巂郡与永昌郡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益州现在需要镇住南中的人才,这西南的天下,比起你菜园里的芥菜更需要栽培啊!”严颜长叹一声道。
如今他与李颙都已经四十有余,当年他与李颙童年互诉的梦想还历历在目,李颙好歹在担任益州郡太守期间,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而他自己这些年,却蹉跎了不少岁月。
李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菜地旁,薅起把野草扔出篱笆,喃喃自语道:“当年为兄辞官时,三万益州郡父老跪在驿道哭送,如今你要我撕毁与他们的誓约?”
严颜突然掀开战袍,露出胸前狰狞箭疮,朗声说道:“当年兄长辞去益州郡太守仅仅半年时间,郡内发生暴乱,南边的蛮子趁机进攻各县,我带着你当年整训的郡兵与两万板楯蛮奋力杀退敌人。
此战过后,立功的将士不但没有受到奖励,反而被各豪族联合起来打压,随后兄长苦心经营的益州郡,终于还是人心散了。
当初跟随您的将士们,在滂沱大雨中哭喊‘若李使君在,何至于此!’”
严颜随后扯过舆图铺在菜畦间,朱砂标记的战线如血蛇缠绞整个益州,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兄长的誓言不仅仅是对三万本郡父老乡亲,更是三百万益州百姓!
兄长当年的宏图,可不只是局限于一城一郡,亦非益州这片土地,而是整个天下啊!”
晚风卷起舆图一角,露出李颙亲手绘制的旧城防注记。
他俯身抚过发黄的桑皮纸,忽然将整筐春韭倾在战略要冲上,缓缓说道:“王太守可知我当年为何挂冠而去?”
严颜凝视着在舆图上蔓延的青翠韭叶,颔首说道:“王太守与赵郡丞分析过,明面上是因为朝廷宦官巡视西南时,兄长的家族没有送礼,得罪了宦官集团。
实际上是因为朝中有人想要在西南养寇自重,搜刮民脂民膏,而兄长那些年将益州郡打造得固若金汤,乃是他们的绊脚石,故而才想除掉您!”
“时光如白驹过隙,现在又当如何?”李颙拈起片韭叶咀嚼,苦涩清香在唇齿间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