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传旨

精舍内一时间竟显得有几分“君臣相得”、“追忆往昔”的诡异和谐。

然而,无论是涕泗横流的严嵩,还是平静如水的嘉靖,心中都明镜似的。

这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

嘉靖帝需要严嵩的“认罪”和“感恩”来满足帝王的尊严,来为后续或许的“从轻发落”铺垫一个看似合理的台阶,更为了稳住此刻风雨飘摇的朝局,避免狗急跳墙。

而严嵩,则拼命抓住这唯一可能存在的、渺茫的生路,用最卑微的姿态,赌嘉靖帝心中那一点点或许存在的、对“好用旧物”的留恋。

但嘉靖帝的心思,早已飞越了这精舍,飞向了东南波涛汹涌的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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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那蠢货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这大明朝,眼下还真有一处离不开严党“遗产”的地方,那就是胡宗宪稳着的东南抗倭大局!

严嵩可以倒,严党可以散,但东南不能乱!

若因严党倒台,牵连胡宗宪,致使倭寇再起,烽烟弥漫东南富庶之地,那他嘉靖的财赋重地、海疆安宁将顷刻崩塌!这代价,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因此,胡宗宪必须稳住,东南必须无恙。

但如何稳住?由谁去稳住?

绝不能再由与严党牵扯过深的官员出面,那无异于抱薪救火。

清流之辈,多不知兵,更与胡宗宪有隙,派去只怕适得其反。

最佳人选,似乎只有一个——那个看似置身事外、实则与东南颇有渊源、且深谙兵事、更能代表他嘉靖意志的人。

精舍内的“叙旧”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嘉靖帝终于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惟中年事已高,今日又淋了雨,先回府歇着吧。凡事,朕自有考量。”

一句“自有考量”,包含了无穷意味。

严嵩如蒙大赦,又似被悬于更高处,战战兢兢地叩首谢恩,在内侍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退出了精舍。当他踏入外面依旧未停的冷雨时,竟恍惚觉得,精舍内那压抑的温暖,更像是一场幻觉。

送走严嵩,嘉靖帝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黄锦。”

“奴婢在。”黄锦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靖海伯……还在府中‘养伤’?”嘉靖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回皇爷,伯爷府上回报,仍是每日太医请脉,需静养。”黄锦小心翼翼地回答。

“静养?”嘉靖帝轻哼一声,“他陈恪是瓷做的不成?过去刀箭加身也没见他这般娇贵。传旨......”

西苑精舍外,靖海伯府内。

陈恪“养伤”的日子清闲而规律。

他正拿着一个精心打磨的木质小摇铃,逗弄着榻上咿呀学语的幼子陈忱,常乐坐在一旁做着针线,嘴角含笑,室内一派温馨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老管家周伯步履匆匆却无声地来到书房门外,低声道:“伯爷,宫里来人了,是黄公公身边的小火者,言说陛下有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