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田埂的碎土,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站在原地没动,顾柏舟也没走,就守在加工棚门口,目光一直跟着那几辆远去的车厢。
第三天清晨,李商人骑着马回来时,鞋底还沾着镇上的灰土。他跳下马,额角带着汗,却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我手上。
“第一家酒楼,昨晚摆了试吃席。”他说,“客人连添三碗饭,主厨亲自来问,能不能长期供米。”
我低头看纸上记的反馈,字迹潦草但写得详细:米香纯正、口感软韧、冷饭不回生。旁边还画了个小标记,写着“孩童连吃两碗,老人说好消化”。
周大林凑过来瞧了一眼,声音有点抖:“真……真的有人这么夸?”
“不止一家。”李商人抹了把脸,“第二家是药材铺订的,他们拿去给几位老病号煮粥,说第二天排便顺畅,胃口也开了。掌柜问我这米是不是养过地气的。”
我没笑,只是把纸折好收进袖袋。第一批货才送出去五石,能有回应已是意外之喜,但我更在意的是——这些反馈是否真实可查。
当天下午,我就让周大林带上两小袋新米,随我去镇上回访那两家客户。我们到酒楼时正值饭点,厨房刚蒸完一锅饭,掀开盖子热气扑面,香味直接钻进鼻腔。
采办正在分装留样,见我们来了,主动端出一碗冷掉的米饭:“你来看看,隔了一个时辰,还是粒粒分开,一点不黏。”
我捏起一粒放嘴里嚼了嚼,点头:“确实没返生。”
他笑着说:“我们已经和掌柜说了,以后宴席用米,全换你们的。”
离开前,我把带来的试用包装进布袋递给他:“下次来,带点别的菜配着尝,看看搭配怎么样。”
回程路上,周大林突然开口:“云姐,咱们是不是该印个单子?就像药铺发的那种方笺,写清楚怎么泡、怎么煮,还能顺手写点农事故事。”
我想了想:“可以。回头你列个草稿,别太文绉绉,要让买米的人看得明白。”
第四日一早,加工棚外就停了辆陌生牛车。车上下来个中年妇人,穿着体面却不张扬,说是城里一家大户的管家,听亲戚提起这米好,特地赶来问问能不能订三十石,做府里半年的口粮。
我请她进棚看了质检记录和地块编号,又让她亲手摸了刚脱壳的一筐米。她捏了几粒放在舌尖抿了抿,点头:“干湿合适,没有陈味。”
“我可以订。”她说,“但有个条件——每批货都要附一张纸,写明哪块地出的,哪天收的,谁验的。我要对主家交代清楚。”
我答应了。
她走后不到两个时辰,李商人又来了,这次脸色有些紧:“三家新客上门谈量采,加起来要八十石。咱们库里的存米,加上正在晾晒这批,顶多撑六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