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封 洗衣房夜话与香气缠绕

我踢了踢脚边的洗衣篮,烘干机的嗡鸣声里,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拧瓶盖时洗衣液的滑腻感。

“那天加班到十点,摸钥匙才发现早不知道丢哪去了,手机也黑了屏。”

我望着玻璃窗上凝结的水雾,把冻僵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便利店的微波炉每十分钟响一次,我数着那个声音,在塑料椅子上坐到天亮。”

对面的他轻轻笑出声,往烘干机里又添了张烘干纸,薄荷混着薰衣草的气息漫过来。

“组装书架那次更绝吧?” 我学着先前螺丝刀在空中比划的动作,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第七颗螺丝掉进沙发缝的时候,对着满地零件突然笑出声。”

洗衣房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翘起的嘴角。

“当时螺丝刀在手里打滑,木屑全扎进指甲缝里,结果装完的书架歪得能当比萨斜塔模型。”

洗衣液混着淡淡的皂角香,萦绕过来,“最让我惦记的还是做的糖醋排骨。”

我咂咂嘴,眼里映着烘干机转动的光影,“冰糖在油锅里化开的样子,特别像融化的琥珀。”

我低头笑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脚:

“其实,我试了三次才成功的。第一次糖全焦了,整个厨房都是糊味;第二次醋放多了,酸得能掉牙……”

“但最后不还是征服了灶台?” 他伸手关掉即将停止的烘干机,热浪裹着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你看,那些拧反的螺丝、迷路的钥匙,还有失败的糖醋汁,不都成了现在能笑着说出来的故事?”

他听得很认真,偶尔插几句调侃的话,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轮到他分享时,他伸手摸向烘干机的金属外壳,指尖在发烫的边缘悬停了片刻又缩回来,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我养过几盆绿萝,第三盆绿萝死的时候,叶子蔫得像被抽走灵魂的蝴蝶标本。”

他盯着旋转的衣物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每天对着它念叨‘要好好活着’,还专门买了带刻度的喷壶,结果有天出差忘关窗,回来就看见它歪在花盆里,土干得裂开蜘蛛网似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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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

烘干机的嗡鸣突然拔高声调,震得金属台面微微发颤。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洗衣标签,声音混着机器的震颤:

“那天凌晨三点煮泡面,锅里的水刚冒泡泡,手机就在裤兜里疯狂震动。”

他比划着接电话时手忙脚乱的样子,“等反应过来,整包辣椒粉全倒进锅里了。红油溅在瓷砖上,人都麻了。”

他忽然低笑出声,“现在看见红色调料包,手指还会条件反射地发抖。”

说到这里,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锈迹斑斑的边缘刻着褪色的花纹:

“上个月收到朋友寄来的梅饼,拆开快递的瞬间,包装纸里掉出片干枯的桂花。”

他小心翼翼掀开盒盖,里面整齐码着的糕点,还带着油纸的温度,“朋友说特地挑了老作坊做的,和我们高中放学常买的一个味。”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发红的眼眶上,他别过头去,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口酸甜咬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

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话越来越多,仿佛要把这些年独自吞咽的孤独与温暖,都一股脑倒出来。

烘干机的嗡鸣声渐渐变成了背景音,在这小小的洗衣房里,我和他像是两个在孤岛上相遇的旅人,用彼此的故事温暖着对方。

突然,烘干机发出 “叮” 的一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打开舱门的刹那,混合着蓝风铃与小苍兰的热气扑面而来。

我们的衣服纠缠在一起,像两个不愿分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