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周文瑾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力道却很轻,“别骗妈了。一个人在外面,举目无亲的,哪那么容易?”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紧张地回头看了眼厨房门,确定关紧了,然后飞快地从自己棉袄内侧一个缝得紧紧实实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她颤抖着手,一层层打开手帕,里面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小沓钞票。主要是些一块、两块的面额,还有不少毛票,显然是她平日里从牙缝里一点点省下来的。
“拿着!”她不由分说,一把将那些钱塞进林向洋的手里,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推拒,“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别太逞强,该吃吃,该穿穿,千万别亏待了自己!身体最重要,知道吗?钱不够了,就给妈来信……”
那沓钱还带着母亲的体温,沉甸甸地压在林向洋的掌心。这比他赚到的任何一笔钱都更要沉重。他知道,这可能是母亲攒了许久,准备应付家里不时之需,或者只是想给自己添件新衣裳的钱。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着:“妈……我不要,我有钱!我真的有钱!”他试图把钱塞回去,他如今口袋里的钱,远比母亲这些省吃俭用攒下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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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是你的!这是妈给的!”周文瑾态度异常坚决,用力按住他的手,眼神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母爱,“在外面,别惹事,但也别怕事。凡事多长个心眼,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妈不图你大富大贵,就图你个健康、平安!”
这一刻,什么“铜臭”,什么“价值”,什么“信念”,在母亲这最原始、最无私的关爱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林向洋看着母亲布满皱纹的眼角和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的手,再也忍不住,泪水盈满了眼眶。他低下头,紧紧攥住了那带着母亲体温和汗渍的钱,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妈,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别担心。”
看到儿子收下了钱,周文瑾这才像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稍稍松了口气。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母子二人在狭小的厨房里相对无言,却有一种无声的情感在静静流淌,温暖着这颗在寒夜里备受伤害的心。
过了一会儿,周文瑾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林向洋说:“你……你也别太怨你爸。他就是那个脾气,一辈子轴惯了,认死理。”她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把一腔热血都扑在了国家建设上,吃了太多苦,总觉得那样才是正路,才是光荣。他现在……可能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她替丈夫解释着,尽管这解释在激烈的观念冲突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安顿好儿子,周文瑾走出厨房,看到林瀚章依旧像尊雕塑般站在窗前,背影落寞而固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没有像大儿子那样讲什么大道理,只是默默地拿起热水瓶,给丈夫那已经凉了的茶杯里续上热水。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一些窗玻璃上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