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画里是陌生的旧校园

《飞鸟集》?林溪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帆布包——里面装着她借的那本泰戈尔诗集,绿色封皮,边角也有点磨损。她想起扉页上那行清瘦的字迹“生如夏花之绚烂”,想起江翊续写的那句“死如秋叶之静美”。原来几十年前,就有人在这棵老槐树下,抱着同样的书,被同样的雨淋过,被同样的风吹过,连书页被风吹动的弧度都差不多。

“还有这个!”苏晓晓又指着另一张照片,是位戴黑框眼镜的男老师,正在给学生讲画,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勾勒出一棵歪脖子树,枝桠间挂着个小小的鸟窝,“这老师画的树,和江翊画的好像!都是倔强的样子,枝桠非要往天上长,不肯低头。”

林溪看着照片里的歪脖子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对书的热爱,对画的执着,还有那些藏在枝桠间的温柔,会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校园的土壤里,代代相传,从1987年传到现在,还会传到更远的将来。

走出校史馆时,夕阳正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给地面铺了块金色的地毯。江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旧相册,深棕色的封皮已经褪色,边角磨得发亮,像林溪的旧画本。

“我奶奶给的,”他把相册递给林溪,指尖有点凉,大概是在门口站了很久,“她说她是这所学校毕业的,相册里有老槐树开花的照片,让我带给你看看,说不定能帮你画得更像。”

相册里的照片比校史馆的更生动。有春天老槐树开花的样子,白色的花串像挂了满树的铃铛,树下站着穿蓝布校服的学生,仰着头看,像在数花瓣;有秋天落叶时的样子,金黄的叶子铺在地上,像给小平房盖了层棉被,几个老师正拿着扫帚清扫,笑声在照片里仿佛都能听见;还有张黑白照,是位年轻的奶奶,梳着和照片里女生一样的马尾辫,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看书,怀里的书皮是绿色的,和校史馆照片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是《飞鸟集》,”江翊指着照片里的书,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我奶奶说,她当年总在槐树下背‘生如夏花’,有次下雨没带伞,书被淋湿了,扉页上的字迹晕开了,像水墨画,她心疼了好久,说那是她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

林溪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的奶奶,指尖能感受到相纸的粗糙质感。突然觉得画里的人影有了清晰的模样——就是这位奶奶,扎着马尾辫,穿着蓝布校服,怀里的《飞鸟集》被雨水浸得发皱,却依然紧紧抱着,像抱着整个世界的温柔。她想起自己旧画本里那些被水泡过的画,那些皱巴巴的线条里藏着的心疼与珍惜,原来不只是她,连几十年前的人,都曾这样珍视过一本被雨淋湿的书,一幅不完美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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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这个画下来,”林溪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像落了星星,“画你奶奶在槐树下看书的样子,画雨里的《飞鸟集》,画她没被淋湿的扉页。”

“好啊,”江翊的嘴角弯得像新月,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我帮你画老槐树的年轮,我奶奶说,那棵树有五十圈年轮,每圈里都藏着个故事,有的是学生偷偷在树上刻的名字,有的是被风吹来的花瓣,还有的……是像你这样的画。”

他们坐在夕阳下的香樟树下,江翊翻开相册,林溪拿出新画本,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她画了年轻的奶奶,马尾辫被风吹得飘起来,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怀里的《飞鸟集》翻开着,她特意把扉页画得干干净净,用金色的彩铅写了“生如夏花之绚烂”,旁边画了颗小小的草莓,像颗不会晕开的印章;江翊在树根部画了一圈圈年轮,每个年轮里都画了个小小的符号——有五瓣槐花,有翻开的书本,有倾斜的雨滴,还有个小小的太阳,一半绿色一半橘色,像把两代人的温柔都装了进去。

苏晓晓抱着篮球经过,看见他们的画,突然“哇”了一声,篮球“咚”地掉在地上,滚到林溪脚边:“你们这是画的‘穿越时空的同框’吧?比我的跳皮筋小狗浪漫一百倍!”

陆知行不知从哪冒出来,抢过篮球就往操场跑,边跑边喊:“我的潜水艇能穿越时空!能在五十年前的操场开!还能帮你奶奶捞淋湿的书!”

林溪和江翊相视而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画里的老槐树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棵新的年轮,把现在和过去,轻轻缠在了一起。

暮色渐浓时,林溪把画好的那页纸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江翊的旧相册,正好夹在年轻奶奶的照片旁边:“给你奶奶的,就当……替她把淋湿的书补画完整了。”

江翊接过画纸,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的草莓印章,像在确认它的温度。他从相册里抽出张老照片,照片里的槐花一串串堆在枝头,像落了场雪,递给林溪:“这个给你,我奶奶说,老槐树的槐花晒干后能做书签,香味能留很久,比香樟树还久。”

林溪把照片夹进新画本,正好压在江翊画的歪脖子树书签上,槐花的白和松鼠的红,像春天和冬天在画本里碰了面,悄悄说了句悄悄话。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新抽芽的香樟叶气息,混着远处人家饭菜的香味,林溪的画本里夹着老照片,心里装着满满的故事。她突然明白,原来陌生的旧校园并不遥远——它藏在老槐树的年轮里,藏在被雨淋湿的书页里,藏在两代人相似的温柔里,甚至藏在她新画本的线条里,只要用心去画,就能触摸到那些跨越时光的温度。

就像现在的香樟树,几十年后也会变成未来人画里的旧校园;现在她画的绿色太阳,会变成几十年后某个孩子画里“奶奶说过的温柔阳光”。时光会老去,但那些藏在画里的心意不会——它们会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土壤里,一圈圈生长,把每个时代的温柔,都悄悄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