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假孕后续

不止能用来探清华妃的虚实。

沈眉庄倒得快,但莞贵人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

这池水搅得越浑,才越好摸鱼。

小沛子心领神会:小主是想让她做什么?

孙妙青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华妃现在风头正盛,但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露出马脚。安陵容离得近,有些话她听得到,有些事她看得见。

奴才明白了。

桃花坞中,众人散尽,殿内那股子脂粉混合着硝烟的味儿才渐渐淡去。

剪秋快步上前,替皇后打理着微乱的衣角,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娘娘,您是没瞧见华妃那张脸,跟开了染坊似的,可真是解气!还有那个齐妃,平日里看着蠢笨,今儿这话说的,倒像是忽然开了窍。”

皇后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蠢人有蠢人的用处。”她吹开浮沫,轻呷了一口,“本宫要的,从来不是谁输谁赢。这后宫啊,一潭死水才最可怕,得时时搅动起来,才好瞧清楚,哪些是鱼,哪些是泥。”

剪秋心领神会,笑着应是。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来,躬身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太医院的周宁周太医,前来求见。”

皇后放下了茶盏,动作一顿。

“周宁?”她微微挑眉,“他不是我那个好姑母宫里的人么?来本宫这儿做什么?”

剪秋连忙凑近,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娘娘您忘了?太后凤体康健,用不上他日日请脉,前些日子,便将他指去了春熙殿,专职照看妙贵人的龙胎呢。”

“哦?”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原来是去照看咱们的‘龙胎’了。有意思,宣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形清瘦、眉目沉静的太医走了进来,正是周宁。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微臣周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周太医免礼。”皇后抬了抬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审度,

“你奉太后懿旨照料妙贵人,差事要紧,怎么有空闲到本宫这里来?”

周宁直起身,态度不卑不亢:“回娘娘的话,正因是奉了太后懿旨,微臣才更不敢有半分懈怠。妙贵人腹中是皇嗣,干系国本,兹事体大。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后宫诸事,皆在娘娘掌握之中。微臣想,妙贵人的身体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该第一时间向娘娘禀明,也好让娘娘时时安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全了太后的体面,又把忠心明明白白地递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脸上的笑意深了些,那是一种全然掌控局势的松弛感。

“你有心了。”她赞许地点点头,“太后和皇上都看重这一胎,本宫自然也是日夜记挂。这样吧,以后妙贵人的脉案,每日都送一份到本宫这里来。若有什么异动,不必拘着时辰,立刻来报。”

“微臣遵命。”

“剪秋,”皇后朝旁边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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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本宫妆台上的那盒南珠赏给周太医。周太医为皇嗣尽心竭力,本宫不能没有表示。”

周宁连忙推辞:“微臣不敢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拿着吧。”皇后的语气不容置喙,“在本宫这里当差,忠心的人,从不会被亏待。”

周宁不再推辞,叩首谢恩后,捧着赏赐退了出去。

人一走,剪秋便喜上眉梢地凑了过来:“娘娘,这太后……竟是给您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这周宁瞧着是个机灵的。”

皇后拿起一支纯金的雕花护甲,慢条斯理地对着光亮欣赏着。

那支纯金护甲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冷光。

“人情?”她轻笑一声,将那护甲稳稳戴好,“姑母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她这是借周宁的手,卖本宫一个好,告诉本宫,这一胎,让我放她一马。”

剪秋一愣。

皇后看着她,眼神幽深:“方才周宁回话时,手指在袖口轻叩了两下,那是宫中绣女们祈求手巧,‘巧得千金’的手势。”

巧得千金。

求的是女儿。

剪秋瞬间明白了,倒吸一口凉气。妙贵人肚子里的是位公主!

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太后这是借他的手告诉我,这是太后,替本宫在这后宫里,又安了一双眼睛,一双耳朵。””

剪秋脸上的喜色还未散尽:“放过?娘娘,您的意思是……”

“一个公主罢了。”皇后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皇上登基也一年多了,膝下荒凉,前朝那些老臣的折子都快堆满御书房了。如今有个孩子出生,哪怕是个公主,也能堵住他们的嘴,给皇家添些喜气。于皇上,于太后,都是一件好事。”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剪秋,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

“最要紧的是,一个公主,碍不着本宫的路,也碍不着三阿哥的路。”

剪秋这才恍然大悟,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又有些不甘心:“那……咱们就真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孙妙青,凭着一个公主,就此平步青云?她如今的风头,可快要盖过华妃了。”

“急什么。”皇后将手放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本宫放过她,不代表旁人也肯放过她。”

她顿了顿,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咱们这位妙贵人,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平安把公主生下来,还得看翊坤宫那位答不答应。”

华妃恨沈眉庄,恨莞贵人,难道就不恨这个后来居上、怀着“龙胎”的孙妙青?

皇后转过身,脸上是悲天悯人的温和。

“传话下去,就说本宫说的,妙贵人身子重,又系着国本,金贵无比。她宫里但凡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从本宫的私库里取用。一定要让阖宫上下都知道,本宫有多看重她腹中的‘龙子’。”

她特意在“龙子”二字上,放慢了语速。

剪秋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深意。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往一堆干柴上,又浇了一勺滚油。

“是,”剪秋躬身领命,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华妃娘娘也好好瞧瞧,咱们皇后娘娘是何等的宽仁大度。”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下,端起了那盏已经微凉的茶。

这出戏,得热热闹闹地唱起来,才好看。

勤政殿内,棋盘上的黑白子厮杀正酣。

皇帝执黑,敬嫔执白。

敬嫔的棋风一如她的人,沉静内敛,步步为营,守多于攻。

皇帝却有些心不在焉,落子随意,显然心思不在棋局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苏培盛的通报声。

“皇上,内务府新任总管姜忠敏,在外求见。”

皇帝眼皮都未抬,捻着一颗黑子,淡淡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姜忠敏碎步趋入,在殿中跪倒,姿态放得极低。

“奴才姜忠敏,给皇上、敬嫔娘娘请安。”

“何事?”皇帝的语气有些懒,指尖的棋子在棋盘上空悬着,未曾落下。

姜忠敏连忙从身后太监手里捧过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只小巧的霁蓝釉瓷壶,在殿内烛光下泛着幽深的光。

“启禀皇上,今年波斯国进贡的螺子黛,只得了这三斛。不比往年有二十斛之数,可以遍赏各宫。奴才愚钝,不敢擅专,特来请皇上的旨,这三斛螺子黛,该如何分说?”

皇帝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这点小事,也来问朕?”

一直安静对弈的敬嫔,此时忽然开了口。她纤长的手指轻轻落下一枚白子,截断了黑棋的一路,声音温和:“僧多粥少,未免嫔妃争执,皇上的赏赐是最佳的。”

“你虽是新官上任,倒是也乖觉。”

皇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抬眼瞥了瞥跪在地上的姜忠敏。

新提上来的,果然比那个黄规全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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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那三只小巧精致的瓷壶上,幽深的蓝色,像是上好的宝石。

三斛。

他随手落下一子,吃了敬嫔一大片白棋。

“皇后贵为中宫,不能少了她那份。”

皇帝的语气不带波澜,这是规矩。

“嗻。”姜忠敏连忙应下。

皇帝的指尖在棋盒里捻动,想起昨夜烛光下,甄嬛仰着脸为他着想的乖巧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莞贵人画远山黛最好看,也赏她一斛。”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满是旁人没有的亲昵。

姜忠敏心中一凛,立刻记下。

“再者……”皇帝的目光在棋盘上逡巡,似乎有些为难。

敬嫔见状,适时地开了口,声音温婉:“臣妾自信眉不画而黑,皇上无需考虑臣妾。

皇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华妃最爱描那长眉入鬓,剩下那斛,便给她吧。”

这是惯例,也是安抚。

“其余的嫔妃,若无螺子黛,用铜黛即可。”

姜忠敏躬身领命:“奴才遵旨。”说罢,便捧着托盘,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

皇帝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说起来,朕倒该真正赏你一斛螺子黛。”

敬嫔执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皇帝,眼中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皇帝落下一子,清脆的声响,将她的一大片白子彻底围困,再无生路。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谢你告诉朕,沈氏饭菜有毒一事,免了后宫一场风波。”

敬嫔执着白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她缓缓将那枚无处可落的棋子放回棋盒,垂下眼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皇上明察秋毫,有没有臣妾,您早晚都会知道的。皇上不是也说过,听了便忘了吗?何苦还要再谢臣妾呢?”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越过那盘已成定局的棋。

敬嫔心头一震,缓缓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

那不是情爱缠绵的触碰,而是一种无声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