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藤缠绕.恐惧之噬(中)

罗伊另一只手快如鬼魅,猛地抓起地上那个盛放着马克鲜血的银碗!碗底还残留着不少粘稠的暗红色血液!他毫不犹豫地将碗中剩余的鲜血,朝着马克的脸,狠狠泼了过去!

“马克!!”我目眦欲裂!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液,劈头盖脸地浇了马克满头满脸!暗红的液体瞬间模糊了他的眼睛,流进他的嘴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将他染成了一个可怖的血人!

“呃…”马克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剧烈咳嗽,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蜷缩得更紧。

就在这鲜血泼洒的瞬间——

异变陡生!

地面上,那些刚刚枯萎、断裂、如同焦炭般散落一地的藤蔓残骸,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强烈召唤!它们…动了起来!不是之前的活藤攻击,而是这些已经彻底失去生命、本该化为尘埃的枯藤!

无数灰败、干枯、布满裂纹的藤蔓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发出密集而令人牙酸的“喀啦喀啦”声,疯狂地朝着被鲜血浇透的马克汇聚而去!它们像无数饥饿的黑色蛆虫,爬上马克的鞋子、裤腿、沾满鲜血的身体!

“啊啊啊——!”马克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叫!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他疯狂地挣扎、拍打,试图甩掉那些吸附上来的枯藤碎片!

更恐怖的是,墙壁上,那些仅存的、尚未完全枯萎的藤蔓,似乎也被马克身上那浓烈的、混合着“无垢之水”和“心之引”的气息彻底激活!它们再次疯狂地蠕动起来!几根相对粗壮的藤蔓如同复苏的巨蟒,带着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势,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目标明确地朝着被枯藤碎片包裹、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马克,狠狠噬咬、缠绕而去!

“快跑!莉娜!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一个声嘶力竭、仿佛用尽所有生命力气迸发出来的嘶吼,盖过了马克的惨叫和藤蔓的厉啸,猛地炸响在我耳边!

是罗伊!

他脸上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如同目睹了真正地狱深渊般的恐惧!那恐惧如此纯粹、如此庞大,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欲望!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马克身上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以及那些从墙壁上狂暴袭来的活藤!

“跑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这声泣血的嘶吼!同时,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猛地将手中那个原本准备用来“收取报酬”的空泪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然后,他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张开双臂,决绝地、毫无保留地朝着那几根噬向马克的狂暴藤蔓,迎头撞了上去!

噗!噗!噗!

数根带着尖锐倒刺的藤蔓,如同最锋利的钢矛,瞬间贯穿了罗伊的身体!从他的胸膛、腹部、肩膀透体而出!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

“呃啊——!”罗伊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嚎,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随即被更多的藤蔓如同巨蟒缠身般死死卷住!那些藤蔓疯狂地收紧、绞杀!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清晰可闻!

他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本身更恐怖存在的、深渊般的恐惧!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

“走…”他沾满鲜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随即,更多的藤蔓缠绕上来,淹没了他的头颅…将他彻底拖入了那片疯狂蠕动、吞噬生命的藤蔓之墙深处!只有他最后那声用生命发出的“快跑”,还在冰冷的空气中绝望地回荡。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恐怖!罗伊被藤蔓吞噬的惨烈景象,马克在地上被枯藤碎片包裹、被活藤缠绕的绝望挣扎,如同地狱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几乎将我撕裂!

但罗伊最后那声泣血的嘶吼,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乱的大脑!

跑!

这个字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我不能死在这里!马克…马克必须救出去!

“马克!”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疯了一般扑向地上那个被藤蔓包裹、痛苦扭动的血人!几根试图阻挡我的藤蔓带着风声抽来,我不管不顾,挥舞着手中一直紧握的银匕首,疯狂地劈砍!噗嗤!噗嗤!粘稠的汁液溅了我一脸一身!匕首仿佛对藤蔓有着奇特的克制作用,被我砍中的藤蔓痛苦地退缩!

我扑到马克身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那些缠绕在他身上、吸附在他皮肤上的枯藤碎片!它们像跗骨之蛆,异常坚韧!马克的惨叫已经微弱下去,眼神涣散,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冰冷。

“坚持住!马克!姐姐带你走!”我嘶吼着,眼泪混合着汗水、血水和藤蔓的汁液疯狂流淌。我猛地弯腰,用肩膀顶住马克的腋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他沉重的、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猛地背了起来!

小主,

枯藤的碎片簌簌地从他身上掉落。几根活藤还在不甘地试图缠绕上来,被我手中的银匕首狠狠劈开!

“滚开!”我如同护崽的母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背着马克,朝着记忆中那扇半掩的橡木大门,朝着那片布满藤蔓残骸的狼藉地面,跌跌撞撞地亡命狂奔!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冰冷的碎石、不断坠落的藤蔓枯枝!每一步都踉踉跄跄,随时可能摔倒!背上的马克像一块沉重的冰,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温热的血浸透了我的后背,顺着我的身体往下流。身后,墙壁上残余的藤蔓还在不甘地蠕动、抽打,发出垂死般的嘶嘶声。

冲过那扇刻着巨大螺旋图案的橡木大门!冲过堆满朽木杂物的狭窄走廊!前方,就是那道由倒塌巨石形成的、狭窄的三角形出口缝隙!外面,是冰冷潮湿的空气和灰蒙蒙的天光!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背着马克,几乎是滚爬着冲过那道缝隙!尖锐的石头边缘刮破了我的手臂和膝盖,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这点疼痛,比起逃离地狱的狂喜,微不足道!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清晨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们。我背着马克,重重地摔倒在泥泞湿滑的坡地上,溅起一片泥水。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外面这带着草木泥土气息、却无比珍贵的空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回头望去,那道狭窄的缝隙深处,依旧是无边的黑暗。隐约还能听到里面藤蔓不甘的嘶嘶声,但已经微弱了许多。那座被无数鬼藤缠绕的恐怖古宅,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墓碑,矗立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结束了?真的…逃出来了?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我挣扎着坐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急切地看向背上的马克。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小腿的伤口和手掌的割伤都还在缓慢地渗着血,混合着泥水,一片狼藉。他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黑色的枯藤碎屑、粘稠的藤蔓汁液…还有…等等!

我的目光猛地凝固在他衣服的下摆处!

那里,靠近后腰的位置,沾着一小片极其粘稠、在昏暗天光下呈现出污浊深黑色的…粘液?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一滴不小心溅上去的、极其肮脏的油污,牢牢地吸附在粗糙的布料纤维上。粘液本身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不易察觉地…蠕动?如同某种活着的、微小的黑色蛞蝓。

是刚才在地窖拱门附近挣扎时沾到的?还是罗伊的血…或者别的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确认那到底是什么。

“唔…”背上的马克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如同梦呓般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动作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尽快带马克去医院!

我咬紧牙关,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寒意,再次用尽力气将马克沉重的身体背起。他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颈侧,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我辨认着来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下,朝着停车的地方,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泥泞如同沼泽,不断消耗着我早已透支的体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透过稀疏的林木,我看到了我们那辆停在泥泞山路边的车!它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堡垒,静静地等待着。

希望再次点燃!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车边,用颤抖的手摸索出钥匙,打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马克塞了进去。他软软地瘫在后座上,像一具失去生命的玩偶。

我跌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冰冷的钥匙几次才插进锁孔。引擎发出疲惫的轰鸣,车灯再次刺破灰蒙蒙的雨幕。我挂上倒挡,猛踩油门,车轮在泥泞中徒劳地空转,溅起大片的泥浆。

“动啊!快动啊!”我疯狂地拍打着方向盘,恐惧再次攫住了心脏。

终于,在引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轮胎猛地抓到了着力点,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后倒去,甩出一个巨大的弧度,调转车头,朝着山下亡命飞驰!

后视镜里,那座被藤蔓缠绕的古宅迅速缩小,最终隐没在灰暗的雨幕和浓密的山林之后,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噩梦。

冰冷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洁的地砖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我蜷缩在硬邦邦的塑料排椅上,身上还沾着泥泞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藤蔓汁液,像个刚从战场上溃退下来的逃兵。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叫嚣,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张绷紧的弓弦,反复回放着古宅中那恐怖的一幕幕——艾米丽消失的直播画面、鬼藤疯狂的攻击、罗伊最后的嘶吼与背叛、马克浑身是血被藤蔓缠绕的惨状、还有他衣角上那片诡异的黑色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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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地抬头。是负责马克的刘医生。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严肃,但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医生!马克他怎么样?”我几乎是弹跳起来,声音沙哑干涩。

“命保住了。”刘医生言简意赅,“小腿的伤口感染很严重,有坏疽迹象,我们做了清创和抗感染治疗。手掌的割伤也处理好了。失血过多,输了血,现在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

“只是什么?”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一些…非常规的微生物和未知的…生物毒素残留。化验结果很怪异,有些指标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刘医生斟酌着用词,“这跟他伤口的快速恶化有关。另外,他昏迷中表现出的脑电波活动…非常紊乱,甚至可以说…异常活跃,这不像普通的昏迷或者创伤应激。我们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检测。”

未知微生物?生物毒素?异常脑电波?医生的话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罗伊临死前那恐惧到极致的眼神,马克衣角上那片蠕动的黑…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我能看看他吗?”我急切地问。

刘医生点点头:“可以,但时间不要太长,他需要休息。”

重症监护室。各种仪器的指示灯闪烁着冰冷的光,发出单调而有规律的嘀嗒声。马克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插着管子,连接着各种监控设备。他看起来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玻璃。

我轻轻走到床边,握住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的手冰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病号服覆盖的身体上。那片粘液…护士在清理时发现了吗?处理掉了吗?

“马克…”我低声呼唤,声音哽咽,“没事了…姐姐在这里…我们安全了…” 回应我的,只有仪器冰冷的嘀嗒声。

就在这时,马克那只被我握住的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苍白的手指,开始在洁白的床单上,缓慢地、僵硬地…移动!

不是随意的划动。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专注和…规律性。

他的指尖,在柔软的白色棉布上,一遍,又一遍地,勾勒着一个图形。

一个扭曲盘旋的、不断向内收缩的——

螺旋!

冰冷的恐惧像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脊椎。马克指尖下那个不断重复的、扭曲盘旋的螺旋图案,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吸走了病房里所有的暖意。洁白的床单上,那用无意识力量刻画的线条清晰得刺眼——与古宅地窖门上那个散发着疯狂与邪恶气息的标记,一模一样!

“马克?”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对我的呼唤毫无反应,只有那根手指,还在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那个该死的螺旋!指尖划过床单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像无数细小的鬼爪在挠刮我的神经。

“护士!医生!”我猛地转身,嘶哑地朝着门外喊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了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医生和一名值班护士冲了进来。看到床单上的螺旋,刘医生脸色瞬间凝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快步上前,迅速检查马克的瞳孔反射和生命体征。

“就…就在刚才!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我语无伦次,指着床单,“这个图案!医生,他在那古宅里见过这个!就在一个…一个很可怕的地窖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藤蔓的毒?还是…还是那个地方的东西…” 我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冷静,莉娜小姐。”刘医生语气沉稳,但眼神里也带着深深的困惑和警惕。他示意护士:“记录下这个图案。脑电图和肌电图监测数据立刻调出来。还有,通知神经内科和感染科紧急会诊。”他戴上听诊器,仔细听着马克的心肺,目光却不时扫过那个诡异的螺旋。“他的生命体征目前还算稳定,但这种无意识的刻板行为…非常罕见。结合之前的血液检测结果…”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像冰冷的石头压在我心头。

护士小心地试图阻止马克的手指动作。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马克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如同野兽被踩到尾巴般的低吼!他的眼睛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