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蟒口谷飘着细雾。
秦翊打着手电筒钻进山洞,潮湿的霉味裹着熟悉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洞壁上还留着陈铮用匕首刻的“杀穿毒巢”四个大字,笔画边缘已经被雨水冲得模糊。
他蹲在角落,掀开覆盖着油布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排遗物:陈铮的战术手套(指尖磨出了洞)、周振山的军用水壶(壶身有弹片划过的痕迹)、还有半盒没抽完的烟——陈铮总说“戒烟是逃兵行为”。
“秦哥。”
阿龙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少年抱着一束野菊,花瓣上沾着雾珠,“寨子里的老人说,英雄的灵魂要顺着他们走过的路回家。我采了花,给陈叔和周叔。”他把花轻轻放在木箱上,沾着泥巴的鞋底在洞底的石头上蹭了又蹭。
秦翊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阿龙的父亲被毒枭砍死那天,是陈铮背着他跑了二十里山路去卫生所,后来这孩子就总跟着特战队,说“要当像陈叔那样的人”。
“秦队。”
另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
苏岩抱着笔记本电脑,雨水顺着帽檐滴在战术靴上,“灰隼的上线我们端了七个,剩下的全往T岛跑了。”他点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组照片:T岛街头,“独立派”分子正用起重机拆除“郑成功雕像”;穿迷彩服的预备役在码头列队,臂章是陌生的“岛防军”标志;最底下一张是个白发老人被推搡的画面,老人怀里还抱着褪色的龙国国旗。
“他们在加速。”苏岩的手指敲了敲“刺杀爱国老兵”的标注,“情报显示,下周三是老兵节,目标可能是……”
“我知道了。”秦翊合上木箱,扛起它走向洞外。
山风卷着雾丝扑在脸上,他望着远处的界碑,那里的灯光在雾里晕成一团暖黄。
阿龙跑过去替他打手电,光束扫过界碑上的“龙国领土”四个大字,每个笔画都像刻进了石头里。
苏岩跟在后面,突然轻声说:“陈班长的军牌,我让人重新镀了层钢。”
秦翊脚步顿了顿。
他摸出战术背心里的军牌,金属贴着皮肤发烫。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他抬头望向对岸——那里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散落的星子。
他蹲在界碑旁,从口袋里摸出三支烟。
火柴擦燃的瞬间,火光映亮了碑身上的划痕,那是陈铮去年巡逻时刻的“等我回来”。
烟插在泥土里,飘起的烟雾缠绕着界碑。
秦翊望着对岸的灯火,指节慢慢攥紧了怀里的木箱。
风掠过山梁时,他听见了山脚下传来的军号声——那是今晚的岗哨在换班。
秦翊蹲在界碑旁的手微微发颤,第三支烟刚插进湿润的泥土,青烟便被山风卷着缠上“龙国领土”四个刻痕。
他望着对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喉结动了动——那灯火里藏着陈铮没说完的“等我回来”,藏着周振山水壶上的弹痕,藏着阿龙父亲血浸的砍刀。
“滴——”
战术耳机突然炸响的电流声惊得阿龙怀里的野菊抖落两瓣。
秦翊手指刚要去按耳麦,特密频道的电子音已劈头盖脸砸进来:“秦翊,代号‘献礼行动’,一级战备启动。你部,编入尖刀突击组。”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下意识攥紧胸口的军牌——陈铮的体温仿佛顺着金属渗进血管。
苏岩的笔记本电脑“啪”地合上,雨水顺着帽檐砸在键盘上,年轻参谋的喉结上下滚动:“总参直接……”
“准备作战方案。”秦翊打断他,站起身时迷彩裤沾了泥,声音却比界碑更沉,“我要最短路径、最强突防、最狠斩首。”
苏岩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睫毛上的雨珠被他甩进风里:“十七套预案,凌晨三点刚更新到第十九版。”他掀开战术背包,露出里面整叠的纸质推演图,边角被他翻得卷了毛,“考虑了台风季海况、T岛雷达盲区、‘铁穹卫队’布防……”
“这次不是复仇。”秦翊伸手按住苏岩肩膀,掌心能摸到对方肩章下紧绷的肌肉,“是清算。”他转身看向阿龙,少年的野菊还沾着雾水,却挺得笔直像棵小松树,“阿龙,跟我回营地。”
归程的山路被夜雨泡得滑腻。
三辆猛士车刚转过山坳,秦翊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是在雨林里被毒贩伏击二十三次练出的直觉。
“趴下!”他嘶吼着扑向副驾的苏岩,后背重重撞上车门的瞬间,“轰”的巨响炸碎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