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穿透薄雾,为临时搭建的广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三百二十七张课桌整齐地排列着,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每一张桌上都摆着一小碟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甜香与茶气交织升腾,在清冷空气中氤氲成一片暖意,轻轻拂过人们的鼻尖。

小雨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小小的身躯里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她双手捧着一本厚实的手工装订册子,封面上是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归来录》。

那里面,是三百二十七名学生用最质朴的语言,亲笔写下的获救经历,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与新生。

阳光斜照在她的发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边;风掠过时,带来远处松林低沉的沙沙声,像一声声遥远的叹息。

她迈开脚步,穿过一张张年轻而肃穆的脸庞,鞋底踩在湿润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最终停在了秦翊面前。

没有言语,她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那瘦弱的脊背弯成了一道令人心疼的弧线,仿佛承受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而后,她抬起头,迎着秦翊的目光,用还略显生涩的手语,一字一顿地“说”道:“姐姐说,你要好好活着,因为,你是我们家最后一个兵。”

最后几个字打出时,小雨的眼圈瞬间红了,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触感黏涩而真实。

秦翊只觉得喉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呼吸为之一窒。

他缓缓单膝跪地,让自己与女孩平视,那条刚刚经历过残酷战斗的左腿发出一阵刺痛,肌肉抽搐着,像是有电流窜过神经末梢,但他恍若未觉。

他也抬起手,用同样沉默而有力的手语回应:“我会替陈铮,看每一个日出。”他打出“日出”这个词时,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托举着一个无比沉重的承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围,那些自发前来的退役老兵们,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默默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握在胸前。

人群自发地安静下来,所有的喧嚣与议论都消失了。

这一刻,没有掌声,没有口号,只有风拂过广场边缘那面迎风招展的国旗时,发出的猎猎声响,像战鼓余音,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震动。

庄严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周医生快步上前,脸色凝重,手里捏着一张体检报告,纸张被攥得微微发皱,边缘已有些卷曲。

他曾是秦翊拆弹小队唯一的随队军医,在“北境七号”任务中亲手为他截过肢。

此刻,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秦翊,你的心肌酶指标超标两倍!左腿胫骨裂缝正在扩大!神经系统持续释放高强度应激信号……你根本没睡过!”他顿了顿,“你必须退出下一阶段所有作战行动——这是命令。”

秦翊缓缓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医生不由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