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靠在指挥所后墙,指尖抵着墙缝。
起初震动是均匀的声,像蜜蜂振翅;突然变成急促的,像有人用拳头砸墙。
他摸出盲文板,快速刻下:二楼储物间,三次长震代表同意。
小石头!他喊。
在呢!小石头从煤堆里钻出来,脸上沾着黑灰。
把这个塞进送印刷厂的饭盒底。
秦翊把盲文信递过去,老吴头新调的辣酱,加量了——王老五知道,老吴头的辣酱里,辣椒籽是摩斯密码。
小石头舔了舔浆糊,把纸条粘在饭盒底:明白!
这一夜过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秦翊坐在煤油灯下,听着墙上的挂钟,数到第一百八十下时,墙缝里的震动突然变成短-短-长——
王老五回应了。
天光刚擦亮窗纸,泔水桶的声就撞进耳朵。
秦翊摸黑捞起桶里的纸片,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还沾着饭粒。
展开时,指尖被什么硌了一下——是断指的痕迹,每个字都像用刀尖剜出来的,深到纸背都凸了起来。
备用炸药在地铁S7号废弃竖井......引信双频共振,主备电源要同时切......
他念到最后一句时,喉结猛地滚动,替我看看......升旗。
秦翊把纸贴在胸口,那里还揣着牺牲战友的遗书。
两张纸叠在一起,能摸到王老五断指的凹痕,和战友子弹贯穿的洞,像两对重叠的心跳。
断手写的字......他轻声说,指尖蹭过那些歪斜的笔画,比谁都真。
窗外传来一声,广播员的声音混着电流:现在播放《进行曲》......
秦翊摘下墨镜,让晨光刺进盲眼。
他见了,王老五的断指在纸上刻下的字,正随着阳光生长;
小雨的手语网在风里飘,老炊事兵的面缸震落最后一层霜;
更远处,军车的引擎声比往日密了三倍,轮胎碾过青石板的声,像在敲一面战鼓。
国庆前三天的风,已经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