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头盔面罩上，像有人拿钢珠往脑门上砸。

小石头把摩托油门拧到最狠，后轮在泥水里打了个滑，车身歪向路边排水沟。

秦翊被甩得左肩重重撞在他后背上，麻木的左手垂在身侧，被雨水泡得发白发胀，倒比右手指尖的灼痛好受些。

秦队！

抓紧我腰！小石头吼了一嗓子，雨幕里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

秦翊摸索着勾住少年腰间的民兵腰带，指节蹭到磨破的布边——这孩子的腰带跟他当年当侦察兵时用的同款，是老班长用废弃帐篷布缝的，边角还留着军绿色的线迹。

摩托碾过最后一截碎石路时，引擎声突然哑了半拍。

小石头猛踩刹车，泥水溅起半人高，在秦翊裤腿上糊了道黑印子。到了！他跳下车，反手扶住秦翊胳膊，厂外围墙塌了段，我昨晚翻进去拍的——

一张被塑料布裹着的纸条塞进秦翊掌心。

他指尖刚碰到纸边，雨丝就顺着指缝渗进去，把墨迹晕开了半块。

秦翊用拇指肚慢慢摩挲纸背的凹痕，雨水顺着下巴滴在纸条上，凉意顺着神经往骨头里钻。

是油印机编号。他突然笑了，声线里浸着冰碴子，第七位数字压痕比其他深两毫米......这台机器拆过电台抗干扰模块。他把纸条递给小雨，后者刚要接，却见他指腹在南洋制造四个凹痕上重重一按，军用级改装件，许念慈要的不只是炸碑。

小雨的手指在掌心快速划动：篡改直播？

全国英烈日直播信号。秦翊扯下左袖口的布条，牙齿咬着一端往臂弯缠。

布条吸饱了雨水，裹在溃烂的皮肤上像撒了把盐，她要让所有屏幕都放......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放英雄倒下的画面。

林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秦队！我在西墙根发现通风管！

秦翊把对讲机按在耳边，雨水顺着天线流进领子里：查所有备用线路地下井，重点找带钢印的箱子。他转身时，竹节拐杖尖戳进泥里，小雨，带小石头去村口——

我不走！小石头抓住他手腕，掌心的热度透过雨水渗进来，我能帮你探路！

秦翊摸了摸少年发顶，雨水顺着指缝流进他后颈：去祠堂。他说，看看今早多摆的供饭，是谁家的兵没回家。

厂内深处的油墨味被雨水泡得发苦。

许念慈跪在焚化炉前，黑裙下摆沾着灰，发间那枚烧焦的蜡烛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最后一叠传单被她揉成团，扔进炉口，纸页上英雄已死的字迹刚露出半角，就被火焰吞了个干净。

妈妈，她对着跳动的火苗轻声说，我替你看见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