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比气象站预报的来得更早。
豆大的雨珠砸在帐篷顶,像有人拿石子儿猛砸铁皮。
秦翊摸黑扯了把椅子垫在轮椅下,防止泥地打滑。
他左耳道里还渗着血,混着雨水顺着脖颈往下淌,在迷彩服上洇出个暗红的月牙。
“分队长!”岩坎掀帘进来时,迷彩服下摆滴着水,腰间的砍刀鞘撞在门框上,“下游青竹寨和吊脚楼村都来报——说有穿旧迷彩的兵半夜敲门,说自己是三年前牺牲的张班长。”
秦翊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顿住了。
张班长的名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他太阳穴。
那是陈铮当副班长时带的班,去年边境雷区排爆,全班七人踩中连环雷,尸体拼了三天才凑齐。
他记得张班长母亲来认骨灰盒时,攥着儿子的旧军帽哭到昏过去——帽檐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奶糖,是班长给班里小战士留的。
“张班长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秦翊的喉结动了动,雨水顺着帐篷缝隙滴在他手背,凉得刺骨,“死人不会饿,也不会怕冷。他们是在测试谁还记得真相。”
岩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这就去封路,不让消息往山外传。”
“慢着。”秦翊摸出战术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让阿婻教孩子们唱新童谣——‘若有人说他从坟里爬出,请问他可记得母亲喊他乳名?’”他指腹重重压在“青竹寨”三个字上,“乳名是亲娘起的,伪造不来。”
林七的战术靴踩在防疫站的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
废弃的化验室里飘着福尔马林的酸臭味,六具“尸体”直挺挺躺在长条桌上,领口的旧领章洗得发白——正是三年前那批边防军的作训服。
他凑近看其中一具的脸,防腐剂在皮肤下结着晶,像蒙了层霜花,可左耳垂上的痣却和张班长的档案照片分毫不差。
“操。”林七骂了半句,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尸体胸口的编号牌——“B-317”,和张班长牺牲时的遗物编号一模一样。
他刚要掏相机,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了。
林七摸向腰间的战术刀,余光瞥见最边上那具“尸体”的右手小指在动,像被风吹动的枯枝。
他猛地后退两步,抄起热成像仪一扫——屏幕上六具尸体都是冷蓝色,可天花板夹层里却跳出三个橙红点,心跳频率稳得像钟表:68、6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