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大了。
红绸猎猎作响,木箱“啪”地合上,秦翊的帽子滚出老远。
没人去捡。
老刀的民兵举枪敬礼;阿青跪在坑边,额头抵着新浇的水泥;岩坎点了三支香,插在断墙上,烟绕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残字打转。
“要下雨了。”小豆低声说。
话音刚落,第一滴雨砸在碑顶。
顺着“朽”字最后一笔滑下来,像一道闪亮的泪。
老刀突然吼:“人民英雄——”
“永垂不朽!”声浪撞山,惊飞一群麻雀。
岩坎的香被雨打湿,还在冒烟。
他蹲着,对着空气说:“爹,娃们记住了。”
返程车上,秦翊靠着窗,左手耷拉着,没知觉。
小豆给他系帽带,轻声说:“医生说,神经彻底坏了。”
“嗯。”他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影。
小满忽然伸手,轻轻盖住他的左手。
她的手暖,带着红漆味。
然后,她在秦翊掌心慢慢比划:“疼的地方,就是爱过的地方。”
秦翊呼吸一滞。
他转头看她,她眼里有光,笑着。
他动了动右手,轻轻回握住她的指尖。
车拐过山梁,阳光破云而出。
金光漫过山谷,落在新碑上。
碑顶红漆被雨洗得更艳,边上不知何时飘来一面粗布龙旗。
没风,旗子却缓缓展开,丝线轻颤,像心跳,像血脉在续。
“到了。”司机说。
秦翊推门下车,山风灌进来。
他站定,对着远处的石碑,敬了个标准军礼。
阳光落在肩章上,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