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才能,响应呼唤:奋起吧,倾你所有,振翅高飞,自在翱翔。他们赋予我使命:为了解决民生粮食与人口之危局,我将为他们实行新政。”
艾伦发现她对那些近乎挑衅的大胆言辞,既未心生愤懑,亦未感到惊诧。对于艾伦这样一个唐突叩开她心扉的人而言,那些对过往痛苦与不幸的坦诚叙述,反倒成了某种馈赠;他承认最初是被对方倾听的意愿所吸引——听她静静聆听自己剥露悲怆,竟成了意料之外的慰藉。
她眼中闪烁着奇幻的色彩,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人说这样的话,乃是被你们这些青年所不齿,所责备的,历史上那么多自封为王侯将相的,有谁知道自己是领受天命的人呢?跟苏格拉底比起来,我算是头一号罪无可诉的人,但我不允许我因为罪恶踌躇不前,我珍惜我的生命就像士兵看中一把刀,我愿意为了理想抛弃除了生命以外的事情,只有活着才能改变世界;而为了改善情况我们鞍前马后,为了制止吃人血馒头的寡头我们殚精竭虑,要像虱子一样有耐心和勇气地钉在水牛身上,一点点吸干他们的血,这其中蕴含的门道足以让乐天主义者自闭,我甚至不可以用酒精和烟来麻醉自己的痛苦,焦虑和抑郁,因为我要保持良好的风范形象,烂醉如泥和烟味冲天会上头版头条,引起舆论风暴的——我说这些并不是求你可怜我,而是我感叹就算这样也不够,一个治理成功的社会会有流浪汉么?不会,会有衣不蔽体的人吗?不会,会有贫困到把自己的血和器官卖出去的人吗?不会,如果我是一个成功的管理者,我就能让每个家庭吃饱穿暖,还能奢侈消费,我会让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们从自己的金库里拨一大笔款出来,我会让他们交90%的税,但实际上许多人对我阳奉阴违,好像我只是一个签字签得开心,得勋章得开心的平庸之辈,野心勃勃的我,会甘心受他们摆布么?不会,绝对不会,我需要扶持我的亲信,什么人才能成为我的亲信呢?就是你,艾伦,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是我争取的对象;虽然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毫无期望,但如果我在少女时代,能够早些遇见你,我说不定会倾心于你。我曾经因为爱情嫁给了家庭教师布兰度,后来我知道我必须暂时依附于权力的男人所以嫁给了摩根索,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胖子,但是为什么要在我已经是妻子和母亲时遇到你呢?你满足了我对情人的所有想象:男性,聪明有为,俊俏。”
“但我终究无法与你……”
在许多亲密耳语的时刻,艾伦都确信自己可能如痴如狂地爱着芝奥莉娅——诚然,以初恋般的炽热情愫,全然沉醉于芝奥莉娅那令人屏息的美丽、优雅与魅力之中。
然而与此同时,一种冷静而客观的明悟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她既不会成为贤良的妻子,甚至也难称合宜的情人:你我本非命定之人,你我友谊之路,终究分道扬镳。当我灵魂的一半为你风姿深深悸动时,另一半却清醒凝视着你的缺憾——即你永远无法与我追求的事业共鸣,你所拥有的一切,终究无法与我倾注毕生心血的事业携手同行。
“我知道,我不会强迫你,也无法强迫你;所以我只是尝试打动你,希望你至少能成为衷心跟随我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的权力,如果你希望在最火热的网站上看到你的视频的话。”
艾伦发觉自己遭遇一阵猛烈的耳鸣,一柄重锤砸破了他的耳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他只得本能地抓住雕花的床头把手,险些跪在地上,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过去了几小时,他僵立如雕塑,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位尊,德高望重的女人口中吐出的话语,根本无法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摄像机记录了一切——那些艾伦竭力隐藏的屈辱细节,他忽然全都想了起来,细节和过程此刻都在脑海中翻涌重演,艾伦不敢设想熟悉的人看到他那副窘样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而这样一位学界泰斗,艾伦至少认为她只是私德有损,至少还不失为受人敬仰的领袖,可是她竟不惜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对他实施胁迫。
“是因为摩西和约瑟夫的死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艾伦神情恍惚地说。
“你觉得是什么?”柏德温柔地吐语,靠着他,“就这样暂时在我身边,像我一样思考,去相信我是因为爱才挽留你,你的头脑风暴会为你卷走阻遏暗流的碎石,从今往后,尽弃犹疑——我予你绝对信任。”
她的语气是那么真心实意,以至于艾伦要怀疑自己那天在房间里经历的,让人回过神来无地自容的荒唐夜晚,是黄粱一梦了;在柏德耳语的耳际,她湿热的气息蒸着艾伦的后脑勺,仿佛双唇已经吻上了艾伦的后颈,她那缓慢而刻意的控制语速和声调粗细低高激起艾伦肌肤的战栗,虽则这战栗竟诡谲地近似于极致欢愉带来的全身震颤,像沉沉的金子,其本身而受人欢迎,但它的份量又让人感到压抑,艾伦被她摆弄得十分兴奋以至于脉搏攒动,血管震颤,直愣愣地伫立,无法动弹。
灯灭了,艾伦僵硬地躺在这位年轻的老妇人身旁,他逃不了,也不敢逃,在头顶,枝叶镂空的缝隙间透出一片幽暗而神秘的星光。天幕充盈着蓬勃生机,却反常地低垂着墨色——仿佛一种决绝噬日的执念,犹如一个人薄纱裙摆下不可摧折的烈念,轮廓锐利得泛着淡淡的自我辉光。
“为什么不直面我的问题?那些曾在电视与社交媒体上谴责力挺苦难者,激烈言论的媒体领袖,如今身在何方?滔天罪行正在上演,多数人却保持沉默——不是装聋作哑,便是畏首畏尾不敢道实情?地球上的每一条生命在我看来都是神圣的,要我顺从哪个领袖,至少这位领袖应该率先表现出邪恶和仇恨的威胁吧,您认为呢?”
没有人回答。
柏德睡得很熟,看起来毫无防备。
艾伦凝视着镜中自己的面庞,稚气未脱的眼眸里映出某种奇异而梦幻的神情:半是欣悦,半是苦楚,而柏德的头颅懒洋洋地歪着,带着朦胧的醉意微微倾斜在年轻男人的肩膀上,这个姿态几乎是柔弱和哀恳了,睡梦中,她的双臂先是紧紧抓住枕头,又蓦地松弛;不知声因为恐惧还是哀伤而战栗的嘴唇因某种隐秘的冲动而轻微地扭曲,缓缓贴近他的面颊,呼吸声缠绕在距离间。
他开始胡思乱想,也许这间小别墅客厅里,她曾经再次处理过无数的来宾贵客,也许她曾在这小小的一方角落,擦拭饱饮鲜血的刀锋,预谋杀害两位哥哥……艾伦的眼光飞快在各处来去旋回;走廊上也点着一只灯,微弱的灯光在清风中摇曳,一阵微光在窸窣夜风中轻轻摇曳。
烛火与电光交融成朦胧的光晕,宛若赭色的雾霭悬浮在头顶的楼梯井——轻柔地笼罩着栏杆,如烟絮般盘绕流转;迷蒙间,只有后颈处的一丝刺痛略显清晰。
“你们俩……”周昕安终于忍不住,虽然他已经是成年人,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还是止不住自己打断的话音。
“睡了一觉,字面意义上。”艾伦言简意赅,“没有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
“好吧。”周昕安也沉默了一会,“为什么你不走呢,就听她在那里胡说八道迷惑你的心智?不要告诉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