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参谋带着人冲上来时,正看见许念慈背靠着铸铁钟慢慢滑坐,双手抱头,肩膀剧烈起伏。
秦翊半蹲着,把那只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放在她发顶。
“他们骗了你。”他说,“你不是要献祭给我看……你是想被人看见。”
许念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掐进他纱布里,却没见血——因为秦翊的皮肤早已失去痛觉。
“你会恨我吗?”她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泪,“我烧过烈士档案,我……”
“我只恨那些让你这么想的人。”秦翊抽回手,摸出兜里的桂花糖,塞进她掌心。
是张婶硬塞的,说“给姑娘润润嗓子”。
“等你出来,”他转身走向楼梯,“去建国小学看看。你爸的名字,刻在教学楼墙上。”
警灯的红光爬上钟楼。
两名女警给许念慈戴上手铐时,她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哭腔,却比晨雾更清亮:“秦建国的女儿,不该炸纪念碑。”
秦翊扶着栏杆往下走。
小雨搀着他胳膊,录音笔还在“沙沙”转。
走到二楼转角时,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是沈砚的加密短信:“主控者启动‘南洋灯塔计划’,坐标已发。”
他停住脚步,仰头。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彩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盲眼的眼皮下,眼球微微转动——像在看,又像在感受。
“火没熄。”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撞向钟楼,“我们,还得走。”
檐下铜铃突然轻响。
那声音清越悠长,像谁在叩响久闭的家门。
王老五在楼下喊:“秦队,三轮热乎着!”柳参谋把战术耳机重新塞给他:“蛟龙那帮小子说,等你归队,要给你补顿庆功宴——用你最爱的辣椒炒肉。”
秦翊摸了摸耳后未愈的灼伤,笑了。
他接过小雨递来的拐杖,在台阶上敲出清脆的响。
“走。”他说,“先去建国小学。”
阳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和二十年前那个在军区大院追着军号跑的小战士,叠成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