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九分,广场响起倒计时的电子音。
阿龙之子抱着旗杆从后台跑出来时,白手套的指缝里渗出淡红。
他在秦翊轮椅前站定,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秦翊抬起右手,钢制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年攥旗杆的手背——那触感像碰在块烧红的铁上。
现在,你是旗。他把陈铮的军牌塞进少年掌心,金属边缘刺得少年倒抽冷气。
军牌上的弹痕还在,像道凝固的血线,握紧它,就像握住一百个没名字的人。
少年的手指慢慢蜷起,把军牌和旗杆攥成一团。
他抬头时,晨光正爬上他的眼尾,那里有颗和阿龙一模一样的泪痣。
七点整,升旗。
国歌前奏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时,秦翊的脊背绷得像根弦。
他能听见旗绳滑轮转动的轻响,能听见阿龙之子压抑的呼吸,能听见三百米外钟楼里,那个叫的人扣动扳机的心跳——比国歌的鼓点还快。
火光从钟楼通风口窜出的刹那,秦翊的右臂突然扬起。
机械关节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那是他用残存的神经强行驱动义肢的代价。
陈铮的军牌在晨光中划出银弧,旋转着撞上弹道。
子弹擦着旗面飞过,在红布上烫出个焦黑的小孔,却没能让旗杆偏哪怕一寸。
直播画面自动切到慢放:军牌旋转的轨迹,子弹偏转的弧度,旗角被气流掀起的瞬间——弹幕在零点零一秒内炸成白色,这一掷,是二十年的重量!的字样铺满整个屏幕。
突击组,上!沈砚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震颤。
钟楼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
当特战队员踹开通风口的瞬间,正举着冒烟的狙击枪。
他望着旗台上完好的旗杆,单片镜后的瞳孔剧烈收缩,直到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眯起眼。
他摘下单片镜,露出和卡尔·恩斯特一模一样的灰眼睛。我只想终结神话。他的声音像块冰,砸在金属桌面上。
小主,
沈砚把一张泛黄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里,年轻的卡尔·恩斯特站在某国废墟前,身后是面褪色的星条旗,他的笑容比此刻的更冷。你父亲也是棋子。沈砚的手指敲了敲照片边缘,真正的神话,从来不是谁杀了谁,而是有人愿意为一面旗活不成、死不退。
低头看向自己左臂的刺青。父债子偿四个黑字在灯光下泛着青,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所以你们......就不会疼吗?